上海,這座繁華的大都市不僅是中國最重要的對外窗口,同時也是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經濟之都。
毫不誇張地說,上海的經濟咳嗽一聲,中華民國的經濟就得重病一場。
在南京召開的工商業協商會議順利落幕之後,盡管那天並沒有記者能夠進入會場,但人多口雜,會議的內容顯然不大可能保密。不僅沒有能夠保密,而且還飛速地傳播了開來,消息靈通的各地工商業人士很快都聽到了一點風神。
這一天,法租界商貿最為發達繁榮的霞飛路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不過,若是有心人,就可以感覺到這繁榮之下明顯已經風雨欲來了,各商鋪的老板幾乎都難以掩飾心中的焦慮和擔憂。
瑞昌布鋪的老板苗喬偉十分煩躁地在鋪子裏來來回回地踱著步,不時地朝鋪子外麵張望出去,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等什麼消息。
不一會,瑞昌布鋪的大學徒三德子腳步匆匆,氣喘籲籲地從外麵小跑進了鋪子裏。
看到三德子回來,苗喬偉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那些印染廠都什麼反應?”
三德子用手一抹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都沒顧得上喝口水便回答道:“掌櫃的,漲了,全都漲了。各種單色布和花布的價格全都漲了,現在各大印染廠都不準備出貨,全都等著價格繼續往上漲。”
啪!
“這些王八蛋,不過是聽到一些連真假都沒確定的消息,就囤貨漲價。”苗喬偉氣憤地大罵道,倒不是他憂心國計民生,而是這成色布的價格漲上去,他這個布鋪的銷量必然會大受影響,利潤也將大為銳減。
“掌櫃的,應該也不是各大印染廠的問題,我聽說是因為藤原商社下一船坯布價格漲了,他們才不得不漲價的。”三德子將自己在市麵上聽到的各種消息都說了出來,他能在瑞昌布鋪坐穩大學徒,也就是大師兄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為人機靈,善於打探收集各種市場消息。
在上海灘經營布鋪十餘年,苗喬偉也算是見過一些大風大浪的人,當機立斷說道:“既然如此,漲就漲,我們也漲!大順,馬上把櫃麵上的所有標價牌都換了!”
布鋪的二學徒大順沒有第一時間更換標價牌,而是向苗喬偉詢問道:“掌櫃的,換什麼標價?”
苗喬偉沉吟著,正考慮該將各種成色布的價格漲多少的時候,鋪子外的街麵上突然傳來陣陣喧囂嘈雜的聲音。
“號外,號外,王少帥號召我國各工商業人士向洋貨開戰!”
“號外,號外,彙源銀行成立實業投資部,劍指各國洋貨!”
“號外,號外,聯省自治政府明令海關將進口關稅普遍提升%5,各種進口洋貨價格暴漲!”
......
隨著叫賣號外的報童們揮舞著報紙在街麵上跑過,整個霞飛路猶如煮開的水一般,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天呐,王少帥這是要幹什麼?”
“怪不得這兩天總聽說很多東西都漲價了,原來是進口關稅提升了。不行,趁著還沒漲到天價去,得趕緊去買些回家備著。”
“完了,這下完了,各種進口洋貨勢必要全麵漲價,這叫我們這些在租界經營洋貨的鋪子還怎麼活?”
......
苗喬偉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突然一批人就湧進了他的布鋪,焦急地大喊道:“老板,我要買布!”
“我要一匹!”
“給我來兩匹!”
眾人生怕買不到貨,幹脆直接掏出了鈔票,向苗喬偉要求現款買布。
反應過來的苗喬偉當即攔住眾人,大聲叫道:“各位見諒,小店庫存已經清空,無貨可賣了,還請諸位到別的店去看看!”
“胡說,櫃台上那麼多布,這也叫無貨可賣嗎?”當即有人怒斥道。
苗喬偉反應也是迅速,麵不改色地說道:“實在抱歉,櫃台上的布都已經被別的客人預定下了。對不住了,諸位,小店現在要暫時歇業,還請到別的店去看看吧。”
苗喬偉也算是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精明商人,自然明白南方聯省自治政府這一提升進口關稅,各種貨物必然會迅速暴漲,他又豈會現在就急著賣布。
苗喬偉讓三德子和大順等幾個夥計正要將湧進鋪子裏的顧客勸離,然後暫時關門歇業,可此時卻是從布鋪外麵走進來了一個人,神情焦急地朝苗喬偉說道:“父親,不可,現在千萬不能關門歇業!”
進來的是苗喬偉的獨子苗克俊,他這一句話讓那些正要離開的客人又留了下來。
苗喬偉頓時沉下臉,怒斥道:“你不在學堂,跑這來幹什麼?什麼叫不能關門歇業,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