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陰鷙,走路攜著寒風,仿佛渾身都彌漫著一股暗黑到極致的閻羅氣息……
顧長摯忽略一路僵硬著身體問好的員工,大步流星不曾側目的徑直回頂層。
依然鴉雀無聲的秘書室見老板歸來,紛紛屏息凝神,但她們還來不及起身打招呼,眨眼之間,顧總人已步入廊道深處。
旋即“砰”得一記關門,感覺地麵都被偌大的震天響震得抖了幾抖。
秘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垂低了頭,不敢言論。
空曠的辦公室。
顧長摯微弓著腰,後背抵門大力喘息,領口襯衣因動作大部分敞開,肌理分明的胸膛隨呼吸上下劇烈起伏。
雙唇死死抿成一條線,須臾,顧長摯忽的掀眸,透過汗濕擰成小股的幾縷發絲,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盯著窗外。
眸中暗霧繚繞。
深不見底,氤氳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仿佛是極致的厭惡抵製,又像是不易察覺的恐懼……
SD辦公樓下。
麥穗兒一身是痛的走出正門。
她單手撐腰,回頭迎著春日仰望樓頂,光線撲在鋼化玻璃上,一團刺目絢白。
揉了揉眼睛,麥穗兒臉色頃刻蒙了層暗灰。
這鬼地方,一來準倒黴,她永生永世也不要再來了……
狠吸了口氣,狼狽的靠牆歇了會兒,麥穗兒拿著資料聯係Ludwig先生,得知他們都在醫院掛點滴,麥穗兒摁斷電話,肉疼的看著被摔出一道碎縫的手機屏幕,這手機還是去年底她生日時喬儀給送的,才幾個月啊!
鬧心的扶額,腦海一浮現出方才顧惡魔狂躁症般耍狠的瘋狂模樣,她就來氣,可笑,到底最該生氣的是誰?
垂眸盯著無辜的手機,麥穗兒不免又聯想到曹寶玥女士甕聲甕氣的腔調,自己用著蘋果不給麥心愛買?
諷刺的輕笑一聲,她把手機揣進包裏。
長歎一聲,麥穗兒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因著Ludwig先生他們的狀況,麥穗兒不得不推掉下午的兼職工作,買了個水果籃去醫院探病,主要還是把資料交給他們。
與Ludwig先生眾人一番客氣寒暄後,從醫院出來已下午三點多。
麥穗兒疲憊的去地鐵站。
臨時決定善待自己半天,趁機回去好好補眠……
上地鐵時,手機進了電話。
看清來電人是麥心愛,麥穗兒蹙眉,沒接。
怎料母女兩都是急躁偏執的性子,電話一個勁兒往內撥,仿佛不接通不罷休似的。
麥穗兒閉了閉眼,不耐的從包裏翻出手機,滑開通話鍵。
大概沒想到通了,那畔滯了下,旋即猛地嗤聲一笑,壓低聲音怒喝,“三千塊錢?你打發狗呢?媽沒給你說清楚?我要換手機。”
麥穗兒“哦”了聲,平淡道,“說清了。”
許是被她的態度惹怒,麥心愛忽的拔高音調,“你什麼意思?先不說手機,三千塊錢你讓我怎麼出門,啊,你是不是人?”
“我若不是人,一分錢都不會給你。”麥穗兒懶得惱,她早沒了力氣和這個妹妹開戰,心平氣和道,“學校組織的寫生,你食宿車票跟著大家一起,兩千出頭足矣,多的幾百塊錢給你買文學用……”
“麥穗兒。”
話未說完,便遽然被掐斷。
隔著電波,都能聽到麥心愛急促喘息的聲音。
她腔調透著狠勁和厭惡,尤為尖銳,“麥穗兒你就是隻白眼狼,若不是我們家收養你,你能有現在的光景?你把從小到大吃的用的折算一下,花在你身上的少說也有百萬,你現在就給我三千塊錢?啊?你有本事把我們家給你的錢全還回來!全他媽給我還回來!”
撕心裂肺般的嘶吼終於停止。
耳膜生疼,麥穗兒垂眸,長長的睫毛落下,覆在眼瞼,形成兩片小扇子似的陰影。
自然是要還的。
她不一直在還麼?用她的青春她的年華……
“既然說到這裏,是該和你算算這筆賬。”麥穗兒驀地輕聲道。
此時恰巧地鐵停在中途公園站,車外擁嚷的人群進進出出,人聲鼎沸。
雙眼無神的望著來往的行人,她麵無表情的繼續道,“爸去世前的手術費醫藥費合計85.7萬,減去家裏存款3萬,餘下82.7萬,這筆欠款是我一直在還,與此同時你上大學,中間咱們媽找了三份工作,結果一分錢沒得到暫且不提,可還反而倒貼了五千塊錢,五千塊錢誰給的?你有麼?你今年大二,這四年你學美術花了多少錢?媽的生活費哪兒來的?誰給你們的?麥心愛我實話告訴你……”閉了閉眼,忽略心底泛起的酸楚和委屈,麥穗兒紅著眼眶,“你口中所謂的一百萬已經快到盡頭,但你放心,至少我會供著你上完大學,還有亡者為大,爸的手術費餘債不需要你們分擔,但你適可而止,好好記住,我並不是你以為的軟柿子,可以任由你們這輩子一直拿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