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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煙這一路上，心裏都不是滋味。
小秀兒為著能讓傻子吃口東西，竟然偷偷從自己嘴裏省出了兩個窩頭。盡管這窩頭是摻了麥麩子的，又黑又硬，可是那是人家小秀兒的一片真心實意啊！
今天普濟寺非常熱鬧，中秋佳節，來燒香的，許願的，求兒女的，祈婚姻的，普濟寺內外人山人海，聲音嘈雜。
如煙告訴過傻子，要是今天人多的話就在老槐樹下等她。如煙好容易擠了過去，發現傻子正在寺門外的第二棵老槐樹下，可憐兮兮地站著呢。
“你可來啦，我怕你找不到我，就呆在這裏不敢動，我在這裏都快站挺腿了。”
“嘻嘻，傻子，人太多，我這不是剛擠進來麼。”如煙說。
傻子說：“今天人實在太多了，一會兒你還願磕頭的都要排隊。”
如煙把兩個窩頭拿出來遞給傻子：“你還沒吃飯吧，喏，這是人家小秀兒從嘴裏省下來留給你吃的。”
如煙無論心裏怎麼安慰自己，可是在遞過窩頭的時候，心裏也有一些苦澀。
傻子接過來，說：“她家裏還吃不飽，還給我留什麼。”
“看你！這窩頭裏不是有人家的心情在裏邊嗎，你真是笨。”如煙嗔著傻子。
傻子也不理如煙，就一個勁向如煙的小籃子裏探頭：“咦，你沒給我拿吃的？”
如煙白了傻子一眼：“你知道小秀兒家吃不飽，難道我家裏就是吃得飽的？今天我們全家挨餓了，沒有你的吃的！”
傻子嘿嘿一笑，也不生氣：“我以為你肯定給我帶吃的呢，沒事兒，沒事兒，我有吃的。”
如煙樂了：“傻子，我糊弄你哪！一會兒跟我回家去吃糖餅，你在我家過個中秋節吧。家裏給你留了二十斤泥鰍，回頭你自己捎回來吧，我這次就沒帶過來。”
傻子一聽，樂得跳高：“我就說呢，你會給我吃的！隻是總去你家吃飯也不合適。”
“你羅嗦什麼，到底去不去？”如煙朝傻子一瞪眼。
傻子惹不起她，連忙說：“我去，我去！”
寺裏的大殿讓燒香的人們擁得密不透風，如煙個小身板兒根本擠不進去，她這鑽一頭，那撞一下，就是進不去，急得她在外圍的人群屁*股後麵轉磨磨。
傻子有身傻力氣，抓著如煙的手就向人堆裏鑽。如煙緊跟著他，這才一點一點地擠進了殿裏，來到觀音的塑像前。
如煙心想，自己這手已經不明不白地讓這傻子握了好幾次了。上次因為網撈上一條水蛇，自己居然還一頭紮進他懷裏了，傻子竟然還抱了她，盡管是無意的。我虧了啊！可是剛才傻子緊緊地抓著她的小手向人群裏麵擠時，如煙心裏就也有些慌慌的。
直到點上香，跪下來，向菩薩禱告保佑雨哥的時候，如煙的心才靜了一些。她又跟雨哥訴說了一番，當然，隻是心內默默地訴說。她有無窮無盡的話，要對她的雨哥說，隻是今天周圍太亂了，她匆匆念叨了幾句，就又被傻子護著擠出了寺。
“今兒這人也太多了。”傻子說。
如煙看著這人如煙織、來來往往的人群，說：“是啊，都擦肩接踵的。”
“我奶奶說過，百年修得同船渡，這人與人能撞一下肩膀，那也是前生有緣。”如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