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秋蘭的一聲厲問：“是你！”
如月的媒人登門了！
盼媒來，盼媒來，媒人終於進了家門的時候，如月慌得心頭一個勁地撞小鹿，一把抓住了二丫的手。
二丫低聲說：“月兒，好事兒來了，你還慌啥？咱在西屋偷偷聽著，聽他們怎麼說。”
如月點頭。她沒有出去迎媒人的道理，她留在家裏，就是媒人離開的時候，她出門送一送就可以了。媒人和父母議論親事的時候，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能粗皮厚臉地跟過去呢，隻能在西屋偷聽。
趙氏聽見了動靜，笑嗬嗬地迎出了屋門，鄭大山卻是在東屋沒動地方。
趙氏見秋蘭鐵青著臉，把媒人領了進來，她便連忙笑著說道：“原來是官媒花大嬸來啦！快進屋喝水，快進屋！”
說著把花大嬸領進了屋裏。秋蘭則臉色憤憤地留在院子裏忙碌著活計，一邊也悄悄聽著東屋的動靜。如煙也裝模作樣地跟著秋蘭收拾這兒整理那兒的，也隔著空子聽著屋子說話的內容，她心想，為什麼秋蘭姐見了媒人，臉色就變了呢？
一種不安的直覺湧上心頭，姐姐的這門親事，有可能要出事！
屋內，鄭大山見是花大嬸來了，頓時皺了眉頭。但客人進門，怎麼也不能冷淡人家，就也起來，淡淡地打了招呼。
這花大嬸是官媒，按說官媒上門提親，不至於像一般的媒婆，能把死的說活了，能把嘴歪眼斜的人吹噓成五官端正的一表人才。孫家派官媒來說親，本來是件好事，隻是這花大嬸的名聲太壞。原來官媒還有另一項合理合法的營生，就是幫貧苦人家賣兒賣女，把這些兒女賣到富裕人家裏做丫鬟小廝，說穿了，就是官辦的販賣人口。這花大嬸說成的親事不多，卻因為前些日子天鬧大水，她販出去的人口卻是不少，這中間她掙了暴利。人們送她一個外號，把這花大嬸叫做花烏鴉！
“鄭家大嬸啊，恭喜你家大姑娘有福氣啦！我倒不知道你家的如月是什麼樣的仙女兒，這不是，咱們縣最富餘的人家孫家派我這個官媒前來，給他家的大公子提親啦！”
花烏鴉張揚著顯擺自己官媒的身份。她邊說邊打量著破舊的屋子，嘴角不知不覺中往下一撇，暗暗流露出了不屑。
如煙娘也沒想到，孫家雖說請來了官媒，可是卻請來了這貧苦人家萬分痛恨的花烏鴉。隻是畢竟媒人上門，尤其是如月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偏偏就看上了家富萬貫的孫繼祖，她也隻有心裏暗暗發苦。女兒因為這事兒和自己已經鬧生分了，這兒女的事情雖說是父母之命，可趙氏也盼著女兒找個自己如意的相公，既然如月聽不進勸告，她趙氏也不能死攔著讓女兒恨自己一輩子啊！
趙氏心中暗暗長歎幾聲，強裝笑臉對花烏鴉說：“那就多辛苦花大嬸了。這門親事能成的話，我鄭氏會重謝您老人家的！”
花氏聽了，心裏更是不屑了。心想，果然是個削尖腦袋往富裕人家鑽的！怪不得孫繼祖的娘親對自己說起這鄭家的如月姑娘來，是那麼地不耐煩，要不是被兒子逼得沒了辦法，她鄭如月休想踏進孫家半步。
花烏鴉心裏想著，嘴上卻是另一套，她尖聲笑著，身態裏就有些輕飄。
“哪兒的話呀，鄭家嬸子！我這個官媒從來都是個熱心腸，這十裏八鄉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啊！”
如月紅著臉在東屋聽著，二丫一拉她的手，悄聲說：“你聽，要成啦！”如月就含羞地笑著低了頭。
如煙和秋蘭在外麵也在緊張地聽著。那尖利的聲音讓如煙聽起來就從心裏覺得膩味，而秋蘭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那就勞煩花大嬸說給孫家，請及早地換了帖子，下了定儀吧。”趙氏對花烏鴉說。
“不過呢，孫繼祖公子的娘親也有話說，”花烏鴉把話放慢，拉長了聲音——
“孫家有話在先，如月姑娘過門，隻能做個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