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深灰色,沉得很低很低,放佛沒有了樹木和房屋,像是都可能會坍塌下來似的,雲開抬頭,伸了伸手,踮起腳尖又伸了伸手,還是沒能夠到。
蕭寒早晨醒來習慣地去摸身邊,空空的,心裏一驚,眼睛倏然就睜開,“雲雲?”
房間裏沒人,他顧不上穿衣服,就一條黑色的內褲,慌不擇路地奔下樓,腳步太淩亂,下樓的時候險些一頭栽下去。
“雲雲?”他掃了眼客廳,沒有人,應該在廚房吧?可是那個方向似乎很安靜。
幾步來到廚房,燃氣灶上正熬著粥,他聞到有紅棗的味道,火不大,應該是快要熬好了,那她應該是沒有出門,也許在院子裏。
想到這裏蕭寒的心這才落地,走過去看了看鍋裏的粥,黑乎乎的,他用勺子攪了攪,有紅棗,黑米,紅豆,糯米和枸杞,挺全乎,他俯身鼻子湊過去聞了聞,也挺香,吃著肯定也挺好吃。
灶台上菜罩下麵罩著兩盤菜,一盤青菜,一盤煎蛋。
這樣的早晨,溫馨又浪漫。
雲開果然是在院子裏,蕭寒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踮腳尖,伸著手費勁地在上空抓什麼東西,他悄悄走過去,輕輕從後麵環住她的腰。
雲開驚了一下,放下腳跟,垂眸一看腰間環著一條裸露的手臂,她微微皺了皺眉,扭過頭一看,頓時黑了臉。
“蕭寒!”
蕭寒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她,“怎麼了?”
“怎麼了?”雲開冷著一張臉,陰沉的比今天的天還要陰,目光冷冽地掃了下幾乎全裸的男人,然後不再向下說。
蕭寒也低頭看自己,突然就打了個冷顫,渾身的汗毛冷得全都豎了起來,戰戰栗栗。
“哎喲!”
尖叫一聲,他拔腿往屋裏跑,“我說呢怎麼這麼冷,原來沒穿衣服!”
雲開繃著臉,一下子沒忍住笑意,噗地笑出聲來。
這個老男人,果真是不能用腦太多,都提前衰老了!
進屋子前雲開再一次看了看這令人焦心的天,今天怎麼就不是晴天呢?
她輕歎了一口氣,大自然想怎樣就怎樣,她也管不著,還是不要庸人自擾了。
蕭寒套了身居家服,穿著拖鞋從樓上下來,雲開已經將早飯端到了餐廳,在桌前坐著,雙手托腮,黛眉微皺,眼睛盯著桌上的飯菜,似乎是在糾結到底是是等他呢,還是自己先吃。
蕭寒笑了,走過去將椅子拉了一下緊挨著她坐下來,“等我呢?”
“少自作多情,我在思考。”雲開收了手,拿起筷子。
“說來聽聽,在思考什麼?”
“思考怎麼樣才能甩掉你這個老男人。”
一大清早的就說這麼不討喜的話,蕭寒的臉立馬就沉了下去,拿起筷子夾了一顆煎蛋胡亂塞進嘴裏,賭氣地使勁咀嚼,咽下。
雲開眉梢挑了下,“生氣了?”
蕭寒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狠狠地瞪了瞪她,不過也就持續了兩三秒鍾,隨即又蔫了,歎了口氣,“雲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話很傷人?你總是提醒我,我比你大很多,這個問題不用你提醒我都很懊惱,我時常想我要是比現在再年輕十歲,十歲太多了,五歲,哪怕三四歲都成,你這麼年輕,可我都老了。”
雲開覺得自己今天有些過分了,其實剛才那話她也是無心之說,隻是還在有些為前天晚上的事情生氣,她的重點並不是在老男人上,而是甩掉,可是她又那裏舍得真的甩掉,隻不過是在鬥氣,嘴上逞能,占點便宜,看他吃癟的樣子。
嘴角抽了抽,她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一頓早飯吃得很沉默,早飯後蕭寒問雲開今天還去不去茶餐廳,雲開搖了搖頭,說有些累,今天在家休息,蕭寒說他去公司交代一下,大概中午就能回來陪她,她說好,她送他到大門口,他一步三回頭,搞得跟生離死別。
剛子坐在駕駛座上,車窗落下來,朝外麵吹了聲口哨,揶揄,“先生,您跟太太這是做什麼呢?從今以後不見了?”
蕭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訕笑扭回頭,看著另一側的車窗,笑得肩膀直抖。
大概先生所有出洋相的時候都被他給看到了吧,這輩子估計他也甭想換第二份工作了,他怕這人會將他滅口。
今天有些冷,剛子懶得下車,探身打開後座的車門。
蕭寒說他現在變得勢利了,以前是蕭先生蕭董的時候,他恭恭敬敬像個哈巴狗,現在虎落平陽了被犬欺。
剛子不服氣,還對天發誓,表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鑒。
可是,瞧,這開車門就是最好的反應,還說不勢利眼?
蕭寒準備上車,又轉過身,雲開在大門口站著,臉色雲淡風輕,一點也不像是送丈夫上班的妻子,心裏越發的不爽。
走幾步上前,捧著她的臉,這會兒也顧不上礙事的剛子,他俯身親吻了她的唇,今天有些涼,她雖然穿著大衣,可臉依然很涼,唇也沒有一點溫度,他親了許久,沒有長驅直入,隻是唇的廝磨,直到她的唇,她的臉漸漸地熱了起來,變得滾燙,他這才滿意的鬆開。
“我去上班了。”他不舍地說。
“嗯。”她依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終於忍不住皺眉,覺得這孩子還是需要好好教一教才行,“你就不能對我說點溫柔的話?”
雲開倒也聽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還不如不說,敷衍得讓人想要揍她,“哦,那一路順風,工作順心。”
蕭寒咬牙切齒,覺得自己再不走,真的會將她給揍一頓。
憤憤地轉身上了車,關上車門的那一刹那,他聽她說:“哦,對了,有話要跟你說。”
蕭寒心裏一喜,臉上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可是動作出賣了他,連忙又推開車門下到地上,“什麼?”
“中午我約了人喝咖啡,你別回來了,好好工作吧。”
剛子想笑卻不敢笑出聲,渾身亂顫,一張臉抽得像是中了風。
氣得一口血堵在嗓子眼,蕭寒的臉沉了又沉,從鼻孔裏哼出一聲,“知道了!”轉身上車,關上車門,頭也不回,車子絕塵而去。
等車子走遠了,雲開也笑了,卻笑得極其的勉強。
那個陌生的號碼昨天晚上她特意查了查,戶主是一個叫王靜的女人,可她從來都不認一個叫王靜的女人,所以隻能說明要麼是借用別人的手機,要麼是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去正規營業廳辦的號。
查了一下等於沒查,依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不管是誰,她今天大概是都需要赴這個約了。
藏·咖啡,若是沒有宋婷這件事,擱在以前,雲開不會顧前顧後的,怕這怕那的。
人總是在經曆一些事情後有所顧慮,有所顧忌。
思來想去,雲開決定還是找個人一起去好了,隻是讓誰去呢?
蕭寒公司即將上市,不能讓他分心,她雖然不懂他那種公司的事,但也知道,做公司當老板很不容易。一想起三十歲的時候她可能要麵臨著接管自家的公司她都覺得是一場噩夢,她一個小女子,沒什麼大的誌向,隻想掙點小錢,夠自己揮霍就行了。
不能再找蕭騰,鄭君傑今天出差,早晨給她發信息到了機場準備登機,喬易回家還沒回來,思辰又在醫院,金子一女流之輩,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找個男人比較好。
雲開忽然覺得自己需要雇個保鏢了,一會兒給剛子打個電話,看他那兒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剛子接到雲開電話的時候他剛到公司,蕭寒上了樓,他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
“太太,先生去辦公室了。”剛子以為她打電話來是找蕭寒,不等她開口便主動交代行程。
“我不找蕭寒,我找你。”
“啊?”剛子有些受寵若驚,“呀,太太,您找我啊,什麼事您說,我洗耳恭聽。”
雲開白了個眼,都可以想象這會兒某人那個欠抽的樣兒,“是這樣,我想雇個保鏢,你有沒有認識的可靠的人選,給我推薦一下,價錢好商量。”
剛子眉頭皺了皺,手指捏著下巴想了幾秒鍾,笑眯眯地說:“太太,您看我行嗎?”
“這樣影響夫妻和睦的事我一般不會考慮,不過呢……”雲開拉長了尾音,“我能雇得起你嗎?你這麼大一神。”
“太太您抬舉我了,跟先生的酬勞一樣就行了,我的要求也不高。”
雲開無語看蒼天,“嗯,是的,要求還不算高,那我能試用一下嗎?三天的實習期。”
“好啊,沒問題,隨時恭候。”
“上午十點半準時來接我。”
“啊?”剛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雲開已經掛了電話,他有些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當真了?
上午十點半?
剛子皺了皺眉,中午約人喝咖啡,他當保鏢,看來對方來頭不小。
這事兒用不用跟先生彙報一下呢?
剛子一路思索著來到辦公室,剛走到門口,就聽蕭寒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出來,“小剛子,過來!”
怎麼冷風嗖嗖呢?剛子縮了縮脖子,四下看了看,辦公室裏開著空調呢,溫度在27度,可他怎麼會覺得脊背發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