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做飯吃了。”
蕭騰的話,令正在膩歪的雲開和蕭寒均是一愣,側臉去看他。
怎麼感覺有種很悲涼的氣氛在餐廳裏升起呢?
蕭騰在說了那麼一句如同驚雷一樣的話之後,停頓了一會兒,觀察著雲開和蕭寒的反應,看著兩人均是一副呆呆的模樣,很顯然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的眼底飛速地閃過一抹類似得意的神色,彎了彎嘴唇這才又說:“明天之後,我就是有老婆的人了,再給你們這麼當牛做馬的做飯,不合適。”
頓了頓,就像擠牙膏似的,他又說:“這以後你們想吃我做的飯,估計很難了。”
雲開舔了下嘴唇,當聽說他要結婚的時候,她是真的替他高興,因為的確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了,一直這麼吊著,真的很是個大問題。
可是這會兒聽他說以後想吃他做的飯很難了,她有些難過,因為她是個吃貨。
當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夠那麼的自私,蕭寒能夠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這是好事。
可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吃了一口芥末的那種感覺,鼻頭有些酸,眼睛也有些酸。
她連忙低下頭,扒拉著蕭寒給她的麵條,心裏堵堵的,說不出的難受。
她很清楚,自己對蕭騰的在意和在乎無關男女之間的愛情。
可是一個人總是很容易習慣一個人對自己好,慢慢的就產生了依賴,就像孩子,總是以為爸爸和媽媽是自己的,所以他們的愛也隻能夠給自己,不可以給別人,哪怕一丁點都會讓自己很不舒服。
就像今晚嘉懿,思爾和卓恩一樣,會嫉妒,會吃醋,會難過。
她很清楚,自己很自私,這是一種自私的占有欲。
她一方麵享受著蕭騰給她的好,給她的一切,一方麵卻又不願意去付出任何,如今卻又因為他不能夠再這樣對她好,而失落,傷心。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可怕了,可怕得嚇人。
蕭騰盯著她,大概是看到了她的異樣,語調不緊不慢地說:“我計劃是明天帶她過來跟你們見個麵,然後去領結婚證,婚禮回我養父母那裏辦完後再回來補辦一下。”
雲開突然抬起頭,此時她已經藏好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沒事人的樣子,衝著蕭騰笑了一下,聲音輕鬆地說:“雖然我還是覺得有些倉促,不過對你你這個年齡來說,確實不小了,早該成家了,蕭寒跟你一樣大,孩子都三個了,五六歲了,你已經晚了一步,不過現在趕也來得及,祝福你跟嫂子。”
想了一下,她站起身,“今天是你單身前的最後一頓晚飯,不喝點酒,有些說不過去,別人結婚前都會搞個單身派對,我們就簡單的三人派對吧。”
側臉對蕭寒說:“你去拿瓶酒,我去炒兩個菜,再吃點。”
晚餐時候原本還算好的氣氛,卻在這一刻,壓抑得令人有些透不過氣。
蕭騰坐在那裏沒說話,蕭寒看了看他,站起身,去酒櫃裏拿了一瓶最好的紅酒,打開,放在桌上,然後又去拿了三支酒杯。
雲開還在廚房裏忙碌著,兄弟倆就在餐廳裏喝上了。
“其實我覺得就算是結婚,也不用這麼倉促,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怎麼說結婚就結了呢?”蕭寒問。
蕭騰勾了下嘴角,捏著手中的紅酒杯轉動著,“既然自己愛的得不到,費盡心思也得不到,那麼娶誰其實都無所謂,省去了那些繁瑣步驟,直接結婚其實也挺好,搭夥過日子,各取所需。她需要錢,而我需要一個女人,這樣的結合,沒有你跟雲開那樣的完美,但也許會是最牢固的。”
仰起脖子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蕭騰卻突然苦澀地笑了一下,自己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依舊是捏在手裏轉動。
目光有些飄渺地盯著杯中轉動的紅色液體,思緒飛得很遠,很亂。
他說:“我想要個孩子,雲開不給我,我明白她的考慮,我也清楚自己的要求很過分,所以為了不傷害她,不傷害你,不傷害孩子們,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我隻有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女人,縱然是沒有愛,但也有責任在裏麵,我會無形之中克製自己。
我想,時間會是最好的解藥,它早晚會解掉我體內的毒,哪怕已經毒入骨髓,也依然有一天會清除幹淨。
蕭寒,你真的很幸運,我們出生我比你早了一步,可是遇到雲開,你卻比我早了一步。
我想,如果那天她先遇到的人是我,或者就算是先遇到你,之後再遇到我,我沒有那麼自信,自以為是的離開,給她成長的時間,我也像你一樣,那樣的無賴住進她的家裏,也許她愛上的人就不會是你了,你跟她壓根也就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沒有如果,時間倒退不了,如果可以倒退,哪怕是付出任何慘重的代價,我都願意造一台時空機,回到我跟她相遇的時候,我一定會留下來陪著她成長,這樣,此後的那麼多年,大半輩子,就不會那麼痛。
你和她,你們永遠都無法理解那種愛而不能得的痛苦有多痛,那是一種比生不如死還要痛的感覺。
有時候我想,隻要能夠看著她,陪著她,為她做任何事情隻要她開心,我就知足了,可是人總是貪心的,總想要很多很多。
我甚至想過繼續跟你耗下去,因為我覺得我早晚會死在你後麵,這樣就算是輪,也輪到我了,可我終究還是等不下去了,我怕有一天我會傷害她,我害怕她恨我,疏遠我,那就像是拿走了我的心,我該怎麼活下去?
今天我故意掛了她的電話,她就把我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我怎麼打都打不通,那一刻,我覺得世界都塌了,那種無助和絕望是你們誰都無法體會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每當看到她吃著我做的飯的時候那種滿足和欣喜的表情,我有多開心,我覺得她也不是不喜歡我的,至少她喜歡吃我做的飯菜,我很滿足,那一刻也是幸福的。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不管你再自欺欺人也永遠都不是你的。
我終於決定放棄了,太累了,我四十歲了,正如她說的那樣,你我一樣大,而你都有三個孩子了,孩子都五六歲了,而我還是一個人。
很多時候我晚上孤零零的躺在那張大床上,我就在想,哪一天我突然犯了什麼病,死了都不會有人發現。這種孤獨和淒涼令我惶恐不安,我會晚上睡覺開著燈,手機放在枕邊,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就是害怕萬一我有個什麼意外,我可以打電話讓人來救我,其實,我很害怕死,真的。
我害怕死在你的前麵,害怕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跟她在一起,害怕如果你走在了她的前麵,她那麼笨,一個人怎麼生活,我害怕的有很多很多。
可你知道嗎?我曾經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是個什麼東西。
是雲開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希望,什麼是絕望,什麼是恐懼,什麼是煎熬,什麼是後悔……
其實我曾經也是有過機會能夠跟她在一起的,可是我放棄了,如果當年你跟貝蓓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放棄,我堅持下去,那麼結果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縱然是到現在她也不一定會愛上我,可她一定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可我想要的是她開心快樂,而我隻能不開心,不快樂。
蕭寒,好好對她,你必須比我還要愛她才能夠對得起我當年的成全和現在的退出,如果有一天你讓我知道你讓她受了委屈,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將她從你身邊搶回來,我來疼她愛她。”
這些話,大概是蕭寒聽到的蕭騰一次性說的最多的話,句句如針,刺入他的心髒。
那種痛,是狠狠的,硬生生的,令人無法承受的。
在三個人的愛情裏,注定了有一個人是會受到傷害,會委曲求全,會傷痕累累。
他想說他是幸運的那個人,可是他卻很清楚明白,他的幸運是蕭騰的讓,是雲開的寬容,是他們給予的,不然哪裏有他的幸運可言?
閉了閉眼睛,蕭寒也端起手中的紅酒杯,打算一飲而盡。
可誰知道他的酒杯剛送到嘴邊,便被人奪了去。
蕭騰奪掉了蕭寒手中的酒杯,凶巴巴地瞪著他,“如果你繼續這樣不愛惜自己,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蕭寒回看著他,沒說話。
然後蕭騰將酒杯揚起,一飲而盡。
“蕭寒,你必須好好活著,既是對你自己的負責,也是對三個孩子的負責,還是對雲開的負責。”
蕭寒仍舊是沒有說話,但是卻垂下了頭。
蕭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依然是一口悶。
心裏的話說出來,可反倒是沒有輕鬆,卻堵得更加的厲害。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他媽的沒有出息,為了個女人,整天要死要活的,壓根就不像個男人。
可是明明知道是這樣,他卻又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就這樣吧,控製住控製,控製不住也得控製。
人這一生,總有不會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從小順風順水慣了,所以終於讓他栽了一個跟頭,將他這前半生都沒有栽過的跟頭彙集成了這一個,一次就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他也是真的累了,費盡心思的去為自己爭取過,到頭來不過是被碰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