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天氣依然燥熱。
但燥熱的不止是天氣,還有人心。
許言一夜未睡,一雙眼熬得通紅,還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結結實實地成了國寶。
她坐在鏡子前,看著裏麵的自己,不過才二十七歲的年紀,她卻覺得自己放佛已經七十二歲。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至少對她來說應該是的,可她的心情卻是低落到了極點。
她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可是眼淚卻又像是在身體裏一點點蓄積,脹得她眼睛發酸,就連鼻頭都是酸澀的。
過了今天,她就再也不能做那個夢了,那個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做著的夢——癡心妄想夢。
許諾在上個月訂婚了,未婚妻她見過,長得很漂亮,父親是開公司做老板的,很有錢,跟許諾兩人一見鍾情,認識不過一個月就訂了婚。
她其實應該祝福許諾的,真的應該,因為他能幸福快樂,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可是……祝福的話她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為心好痛好痛,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刀,將她的心一片一片地削掉,痛得她真的不如死去。
她愛許諾,可是卻永遠都無法有結果。
她跟許諾是兄妹,可是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她是許家的養女,比許諾小了三歲。
以前,她覺得許諾應該是像她喜歡他那樣,也是喜歡她的。
可是,自從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他大學輟學去南省工作之後,他們之間就變了。
他雖然依舊很疼她,很愛她,可是卻僅僅隻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沒有了曾經她能感受到的那種男女之間的疼與愛。
人到底是要向現實低頭的,他們是兄妹,縱然是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也依然逃不開道德的束縛,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許諾是個很孝順的兒子,他是不會為了她忤逆父母的。
事實也是這樣的,他上個月訂婚了,帶著未婚妻回來給父母看,父母都很開心,然後催著她也趕緊訂下。
所以,今天,她也要訂婚了。
早該這樣了,認命吧,許言!
你跟許諾,注定了,無緣也無份。
昨天許諾打電話回來,說他今天盡量從南省趕回來參加她的訂婚宴,其實她想說他不要回來,她怕自己會哭,會失控,會逃婚,甚至,會承受不住崩潰自殺。
從小到大,她生命裏都隻有許諾,可是如今,許諾卻再也不屬於她的了,他的懷裏有了別的女人。
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順著許言蒼白的臉,如同溪流,一股一股地爬滿了她的整張臉。
可她卻是笑著的,對著鏡子裏那個眼淚流成河的女人笑,笑她的癡傻,笑她的可憐又可悲。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母親的聲音傳了進來,“阿言,該起床了啊,一會兒郭鵬就要過來了。”
許言連忙擦了臉上的淚水,調整了一下情緒,扭頭衝著門口回道:“知道了媽,我已經起來了。”
“好,快點收拾啊,別讓郭鵬一會兒等你,這不好。”
“知道了媽。”
門外沒了聲音,許言重新扭回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陌生的自己。
盯著鏡子裏的人又看了一分鍾,許言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來一個帶鎖的筆記本,裏麵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許諾,是他訂婚回來那天,她偷偷用手機拍的,然後拿到照相館洗出來的。
手機的像素不是特別高,所以照片有些模糊,而且當時他的身邊還站著他的未婚妻,她該叫嫂子的,可她卻一直沒有叫,她固執地堅持著自己,因為她嫉妒那個女人,憑什麼她能夠站在許諾的身邊。
所以照片洗出來之後,她就將那個女人的那一半剪掉了,扔進了垃圾桶裏。
留下的這也是一半,許諾笑得很美,很好看。
她低下頭,緩緩地,一點一點地用唇湊近照片上的人,輕輕地,吻了吻上麵的人的嘴唇。
這個吻,是她從成年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的。
她做夢都想要的吻,以前還幻想著將來有一天會有機會,可是如今她知道,再也沒有機會了。
再見了許諾,也再見了我的愛情。
本來就隻是在搖籃裏,被扼殺也如此的輕而易舉。
隻是,真的很不甘心,很痛。
眼淚再一次落下,落在照片上,也模糊了許言的視線。
她笑看著照片上的人,聲音低緩而又沙啞地開口說:“許諾,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哪怕在街頭流浪,我也一定不要去你家,不要成為你的妹妹。”
“許諾,從今以後,我會把你永遠地放在心底,再也再也不會拿出來了,你的身邊有愛的人了,而我,也該有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