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一世諾言》019:自殺另有蹊蹺(1 / 3)

按照蕭寒找人算的時間,上午十點十五分,許諾下葬。

許言拒絕任何人的幫忙,她自己用鐵鏟鏟泥土,一點一點的將整個墓穴埋上。

她一刻沒閑地從上午十點多,一直忙到下午兩點,終於將偌大的墓穴填平。

然後工人負責築墓,她就站在旁邊,不哭也不鬧。

其實從早晨她起來後,那些在這之前怎麼止都止不住的眼淚,突然就像是幹涸了一樣,一滴都流不出來。

她的表情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凝重而又悲痛。

她很平靜,平靜得如同下葬的這個人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更不可能是她深愛,無法割舍的男人。

一直到下午四點,許諾的墓終於修好。

墓碑上沒有名字,沒有照片,甚至連立碑人也沒有寫,隻是空空的一座空碑。

許言站在墓碑前靜凝了許久,直到天又下起了蒙蒙細雨,她這才緩緩的抬起頭,看了看天。

然後勾唇,笑了,淡淡的,像一朵盛開在寒風中倔強的冬梅。

她在心裏無聲地說,許諾,一定要等我。

你必須等我!

生,你不能給我想要的。

死,你不能再欠我了,你要等我。

……

下午四點半,許言隨著蕭寒等人,離開墓地。

蕭寒路上接了個緊急的電話,隻好將許言托付給黃婷和兮然照顧,然後他匆忙離開。

黃婷和兮然陪著許言到市區吃了晚飯,然後三人一起回家。

黃婷和兮然是打算今晚陪著許言的,可她卻到家後收拾了一些東西,換了身衣服,跟她們說她要回家陪爸媽,雖然爸媽不知道許諾的事情,但是父母跟兒子時間是有心靈感應的,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一定會些感覺的,所以她必須回家。

黃婷和兮然送她到她父母家,看著她進了屋子,兩人這才離開。

許言用鑰匙打開家門,看到客廳裏亮著燈,但是父母都沒有在客廳裏。

她叫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

幾秒鍾後,許母從臥室裏走出來,但是卻不是他們老兩口的那間小臥室,而是許言和許諾的臥室。

“阿言回來了。”許母的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剛剛哭過。

許言心頭一顫,難道是母親知道什麼了嗎?

她沒敢問,暗暗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表現的跟平日沒什麼異樣,笑著點頭,“嗯,回來了,媽我今晚在家住。”

“好,吃飯了沒有?晚上我跟你爸做了鹵麵,還剩很多,我給你熱點。”

許言點頭,笑著上前挽起母親的手臂,點頭說:“好,好久都沒吃過媽做的鹵麵了,雖然是吃過飯了,可又餓了。”

許母將她上下掃了一遍,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心疼地說:“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春節在家的那段時間吃胖了一些,這一開學就直線的下降,再這樣下去,你非被風給吹走不可。”

許言歪頭靠在母親的肩膀上,“才不會呢,我們這裏一般不會刮台風。”

許母嗔了她一眼,“以後你還是住家裏吧,你不在家,我跟你爸也沒個說話的人。”

如果可以,許言真的很想一輩子都住在家裏。

但這個前提是,許諾也在家。

可是如今許諾,許諾再也回不來了。

按理說,她應該以後都住在家裏陪父母,畢竟從今以後他們就隻剩下她這個女兒了,可她卻要跟他們在心裏說對不起,她要做個不孝順的女兒。

“媽,我在公寓裏,離學校近,我一般又都是上午的課,如果住家裏,我每天起碼要提前一個半小時起床,媽,你知道我這人太懶了,一有點時間都想多睡一會兒,不過我跟您和爸保證,我以後周末沒什麼要緊事,我都回來陪您和爸,好不好?”

“工作,工作,都是工作。”許母有些生氣,將胳膊從許言的手臂裏抽出來,嘮叨著朝廚房走,“你哥也是工作,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兩趟家,這都多少年了,他多少個春節沒有在家過了,人家都說養兒防老,我這養了一兒一女,簡直就養了個冤家!一天到晚的讓我操不完的心,我真後悔,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們上學,這樣,現在你們也早都結了婚有了孩子,守在我身邊,我也能夠沒事的時候哄個孫子,可是現在……”

許母說著,忍不住就低聲抽噎起來。

她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夜裏一直都沒睡好,還在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早上,她不到五點就起來了,念了一上午的佛,可依然很不安,總覺得是要發生什麼事。

早飯她也沒做,因為根本就靜不下心。

孩子的爸也是,平日裏他一早吃過飯就去小區附近的公園找人下棋,可是今天,他早上他一早醒來就跟她說,昨晚上夢到兒子了,說兒子渾身是血的。

她沒敢跟他說,她也做了同樣的夢。

這麼多年,兒子一直在外麵跑,雖然也不經常回來,不經常給家裏的打電話,但是一般情況他也不會超過兩三個月不給家裏來一個信兒。

可是這次,這都已經大半年了,他從沒給家裏打過一個電話。

總覺得是出事了,可是又不敢去往那方麵想。

孩子的爸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早上跟她說夢到兒子後,一直就難受,在床上躺了一天了,中午飯都沒吃。

她想著他喜歡吃鹵麵,下去就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肉,蒜台,給他蒸鹵麵,可是他就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又去躺了。

想給閨女打電話問問,又害怕,所以剛才她去了孩子們的房間,看著房間裏的東西,以前覺得那些東西亂七八糟的,很煩,總是責罵他們不知道收拾,可是今天看著,隻覺得,怎麼就這麼一點東西呢?她沒一會兒就給看完了。

許言站在廚房外沒有走進去,聽著廚房裏母親壓抑地抽泣聲,她緊緊地抿著嘴唇,將已經在眼眶裏做高速旋轉的眼淚硬生生地逼回去,逼得她的身體都是顫抖的。

她知道,母親和父親應該還不知道許諾的事情,可是許諾是他們的兒子,親生兒子,他們是能夠感覺的出來的。

所以她不能讓自己表現得不正常,許諾的事情,無論如何是都不能夠讓他們知道的,因為……因為如果讓他們知道,這個家,真的連個人都不會剩了。

許諾啊許諾,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

你走了可好了,你讓爸媽和我怎麼活?

可是她知道,自己更自私。

許諾讓她照顧好爸媽,可她做不到。

在這世上,她知道,她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養育她二十八年的父母,她應該在許諾離開後,代替許諾,也將自己的那一份加上,好好地照顧父母,給他們養老送終。

可是,她真的,真的一點點都撐不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猝死,可她不想離許諾太遠,因為她怕她會找不到許諾,跟不上他。

她是個路癡,總是記不住路,總是愛迷路,所以她得離許諾近一點,更近一點,這樣她即便是看不到他,她叫他,他能夠聽得到。

所以,今晚她來看父母,陪他們吃最後一頓飯。

然後,她就去找許諾了,就算是見了麵許諾打她罵她都行,反正她就是不能離開他。

她就像是一條魚,許諾是水,魚豈能離開水而一直存活?

他們是靈魂長在一起的,不能同生,那就共赴黃泉。

站在廚房外努力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許言走進廚房。

“媽,你這是在做什麼呀?怎麼哭了?”她從後麵抱住母親的腰,像小時候那樣,貼在母親溫暖結實的後背,“媽,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對啦,爸呢?怎麼沒見他?”

許母不想讓女兒擔心,也害怕從女兒的口中聽到關於兒子的不好消息,於是連忙擦了擦眼淚說:“沒事啊,你爸有些不舒服,在睡著,你別去打擾他了。”

許言心頭一緊,“爸怎麼了?”

“老毛病了,沒什麼事,你別擔心,我把鹵麵給你熱熱,你吃點,今晚在家住吧,這麼晚了。”

許言抿了抿嘴唇,沒有接母親的話,而是鬆開手說:“我去看看爸,不打擾他。”

“在睡著呢。”

“我就看一眼。”

許母攔不住,望著許言的背影,歎了口氣。

許言來到父母的臥室門外,臥室的門在關著,她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推開一個縫隙,趴在門縫上朝裏看了看,然後慢慢地這才將房門打開。

許父在床上躺著,大概是睡著了,側身背對著門口這邊。

許言怕吵醒他,就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繞到他的麵前。

誰料卻看到了父親居然在流眼淚,閉著眼默默地流眼淚。

從小到大,許言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父親哭過,從來都沒有見過。

印象中,父親一直是一個很樂觀的人,平日裏也總是樂嗬嗬的。

常言道,慈母嚴父,但是在這個家裏,卻正好反過來,嚴母慈父。

許父已經六十八歲了,在三十八歲那年,也算是老來得子吧,得來一子,取名許諾。

其實在許諾的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在不到一歲的時候,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