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亮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他的家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在她大姐將董佳佳受孕率低這件事在家裏的群裏公開之後,董家的電話自此就沒有消停過。
然而此時的董佳佳,還在昏睡當中。
最後不但是電話騷擾,寧家的人陸陸續續也來了醫院。
董爸爸和董媽媽都是非常要臉麵的人,別說人沒來,就單單是電話,他們就已經受不了了。
更何況,他們本也打算取消訂婚的。
可是寧亮的大姐,說話特別的難聽,都沒讓董家的人開口,一到病房裏就氣勢洶洶地咄咄逼人,“我說董叔叔董阿姨,我們家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說心裏話我們都挺喜歡佳佳的,可是眼下出了這事,你們也不能不為我們考慮是不是?再說了這年頭,別說隻是個訂婚了,就是結婚了也肯定是要離婚的。這訂婚,你們取消也得取消,不取消也得取消,至於訂婚的禮金和首飾,我們家說實在的也不缺那點錢,你們要是不想給我們也不要了,就當是給佳佳補償了,畢竟她是個女人。”
董媽媽氣得嘴唇哆嗦,“我們董家就是再沒錢,也不稀罕你們寧家的錢!”扭頭對一旁一直沉默的丈夫吼道,“董國棟,你去銀行取錢,現在就去取!”
“啊喲,我說董阿姨,您別生氣,畢竟這事我們誰也不想發生,訂婚的那點錢真就算了,你就多給佳佳買點營養品,好好補補,女人太瘦了,別說本來就受孕率低,這瘦成這樣,就是正常的也很難懷孕!”
“你,你——”董媽媽差點氣昏過去。
剛從外麵買了吃的回來的寧亮剛上樓在走廊裏就聽到他大姐的聲音,他暗叫不好,拔腿就大步朝病房裏奔過來,這又聽到他大姐尖酸的聲音響起,“董阿姨您可真別生氣,我的話雖然不好聽,但都是道理,為了你們好也為了我們寧家好,你們好我們好大家都好,您說是不是?”
“大姐!”寧亮吼了一聲,一張臉陰沉得如同夏日來臨的暴風雨,饒是寧慧平日裏嚴肅慣了,此時也是心底一顫,回頭看著突然回來的弟弟,她本也沒有刻意的躲著這個弟弟,但是被他這麼一吼,多少還是有些害怕。
“亮亮,你對大姐吼什麼?正好你回來了,我來轉達一下家裏二老的意見——”
“你閉嘴!”寧亮嗬斥她,“出去!”
“亮亮,你跟誰說話呢?”寧慧從來還沒有受到過弟弟妹妹們這般的不尊重,盡管這個家中老小自幼被慣寵壞了,有時候會沒大沒小,可也從來沒有衝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之間,這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女人紅了一雙眼。
這種猶如被羞辱的感覺十分的不好,寧慧紅著眼離開了病房。
寧亮回頭看了眼她的背影,知道她傷心生氣,可他更生氣,他三十六歲了,難道連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嗎?
實際上,他還真的做不了主。
母親以死相逼,父親氣得臥床不起,哥哥姐姐們一個個數落他,沒有一個人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考慮,他們除了指責還是指責,將他從小學開始到如今做過的每一件錯事都拿出來重新講,將他說得是那麼的大逆不道,那麼的狼心狗肺。
加之董家這邊也是態度強硬,董佳佳至今昏迷未醒。
這段他曾以為能夠走到頭的婚姻,卻在還沒有到來之前,戛然而止。
訂婚取消了,董家退回了所以的禮金,甚至連一起吃飯的錢都給退了回來。
寧亮知道,從此以後,他跟董佳佳再也不能走到一起,她不會問他叫寧大叔了,他再也無法背著她去吃好吃的了,他們不再是未婚夫妻,更不可能成為夫妻。
世間之事,總是這麼的變幻莫測,令人措手不及。
僅僅隻是一天的時間,一切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寧亮原本是請了幾天的假,但是假未消,他卻已經去上班了。
局裏要派人去邊境做臥底,他自告奮勇的報了名,並且被選拔上。
臨出發前,他給父母打了電話,隻說了一句話:您二老保重。
之後,他就切斷了一切跟家裏的聯係,曾經他以為他可以有一個小家,有他喜歡的女人,所以他縱然是熱愛自己的職業,但是在工作跟家庭之間,他毅然選擇了家庭,隻因為他想給自己喜歡的女人一份安定和安心。
可是如今,不需要了。
他知道,父母沒有他,會依然過得很好,因為他們還有其他的兒女。
而他,隻是自己了,盡管不負責任,可他真的已經傷透了心。
臥底可能要做三年,也許會是五年,也許是一輩子,也許在那裏他也會遇到一個令他一眼見到就傾心的女人,但是現在,他不知道,他急於逃離這裏,再也不想回來。
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去看了董佳佳,她已經醒來,聽醫生說,身體恢複的很好,其實她也沒什麼大事,可就是昏睡了幾天。
也僅僅隻是短短的幾天,從正月初七到現在,一周而已。
他在董家的樓下,看到了獨自一人下樓的董佳佳,他本想躲開,可是腳下卻像是生了根,直直地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