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有備好的兩匹駿馬停在地道的盡頭,慕琴的嘴角露出了淡淡一縷微笑,看著對方翻身上馬,再不遲疑狂奔而去。
直到那一痕蹤跡徹底消散在了眼瞳之中,素衣的女子竟然像是無力再支撐一般,心口一痛,踉蹌著往回走去。
是的,終於全都離開了,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麵對這個孤獨而又冷漠的世界。一直支持到,支持到生命衰竭的那一刻,也永遠都是一個人。
帝王之道,從來都是孤絕之道。慕琴的腦海中驀地浮現出這句話,一時間訥訥不能言。
她跌跌撞撞從地道之中走了出來,空蕩蕩的殿閣之中空無一人,隻有龍椅上雕琢的七爪金龍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女子微微笑了起來,隱隱有淚從臉頰滑落,然而那眼淚很快在皮膚上碎落,轉瞬就不見了蹤跡。她拿起手中的奏折翻閱了幾次,最終又還是放了下去。就像是心口有什麼東西被活生生挖了出來,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門外傳來了低低的叩門聲,“皇後,北容前來朝貢的使臣已經到了,奴婢特地來請娘娘示下,究竟該如何安排。”
“本宮知道了。”慕琴抬手揉了揉額角,將內心翻湧的情緒全部按壓了下去,這才緩緩道,“設宴芙蓉園,就在今晚。”
“是。”連兒在門外低低應了一聲,片刻後,才有些不安的說道:“宰輔身邊的侍衛,振非在宮門口求見。娘娘曾經特允他有自由出入禁宮的權力,奴婢不敢阻攔,所以……”
慕琴看著手中密密麻麻的鄒奏折,微微蹙眉,抬手將玉璽按在了奏章之上。她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然而臉上的神色卻是鎮定的。
“讓他先等著吧,本宮知道他為何而來。”慕琴喃喃,“可是……我有太多事要做,再拖延下去,隻怕是來不及了。”
連兒站在門口,心中微微一驚,隻覺得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然而遲疑了半晌,她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便轉身而去。在她的身後,一身素衣的女子像是在祭奠和懷念著什麼,一直凝望著手中的玉璽出神。而與此同時,聽見讓自己繼續等候的消息,振非冷冷哼了一聲,對前來傳旨的女官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這裏等吧。皇後娘娘什麼時候和宰輔商議完畢,我什麼時候再回去。”
“這……”連兒的臉上明顯有些遲疑,但是皇後確實吩咐了讓振非先等著。況且作為一直服侍著皇後的女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待見入宮的男子,到底和皇後有著怎樣的交情。
振非看著手中握著的長劍,眼中微微一閃。這麼多年來守衛在柳彥鴻身邊,他幾乎都快要忘記縱馬江湖是什麼感覺。隻有手中的這柄劍,不斷的在殺戮之中吸取著鮮血。不是不曾厭倦這樣的生活,甚至在不久之前柳彥鴻對自己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未嚐不是沒有心動過的。
可是,在每個人的生命之中,或許真的會出現,即便是付出了一切都要守護的存在吧。一念陡生,振非緊緊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利刃。
芙蓉園內流光溢彩,歌舞升平。連綿不絕的絲竹之聲嫋嫋傳來,被搖曳的水波一蕩,越發顯得輕柔而遼遠。
坐在帝座上的女子穿著明黃色的長衣,垂下的冠冕擋住了她的容顏,仿佛是端坐在神壇上的佛像,帶著說不出的寂寞和清遠。
坐在下首來自北容的使臣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站了起來,用並不太熟練的話語道:“啟稟昭日皇後,臣等自故土而來,帶來了一件神秘的禮物,還望娘娘能夠不吝欣賞。這件禮物,也是我北容的忠心,娘娘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