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外麵的天色已然是黃昏,灰蒙蒙的天色映著昏暗的燈光,一時間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
毓意揪著被子,把頭稍稍往外探去。睡了幾個時辰,精神倒是足了不少,但身體卻有點兒軟,讓她不太想起床。
不管在哪裏都比不上家裏舒服,躺在這裏有種令人心安的歸宿。她蹭了蹭枕頭,臉上的表情嬌憨十足,眯起的眼睛少了往常的許多情感,而變得純澈。
“小姐,醒了?”盛春緩步走進,看到毓意重新縮回被子的樣子,不由笑語勸語,“快些起吧,不然睡乏了,可不好。”
“我才不起呢,盛春你去外麵吱聲,我就不起了。”毓意閉上眼睛,嘟起嘴巴,竟甩起賴來,更比平日添了幾分嬌柔。
“小姐,廳裏來了好多公子小姐。老太太讓您去呢,遲了飯點可不好。”盛春無奈地搖頭,難得小姐露出如此孩子氣的一麵,但今晚真的不能耽擱。
毓意聞言,明白這會兒注定逃不過去,於是利索地起身穿好衣服,隻不過心裏仍是有些失落。剛回到楊府就要摻和進這麼多事情當中,好不容易想要放鬆的心情,仍然要被這些東西所羈絆,無力的感覺又在心頭洶湧。
“小姐,別擔心。”盛春示意毓意不用害怕,畢竟這樣的場麵不是第一次經曆。隻要她陪在小姐的身邊,小姐便不是獨自一人。也許等到長大以後,她就不需要在小姐身邊事事忙亂。她微側了下頭,掩去眸底的傷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終有天大家都會離開。
行至馨花廳的門前,裏麵的歡鬧聲響成一片,熱絡的氣氛無不在說家長裏短的溫馨。原來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無傷大雅,失去誰又能如何?
今昔年醉,夢裏看花花不見;朝夕成幕,隻道是流光易逝。
毓意站在門口,等到自己適應了這份熱鬧,才揚起笑淡然走進。迎上前來打招呼的兄弟姐妹甚多,然而大家臉上的笑容卻不達眼底,仿佛隻為應付跟前的事物,丟棄尋常人家的人情。
“表妹,一年不見,出落得越發水靈了。”張月淑妹妹的兒子,崔茵。十七的年紀,端得是玉樹臨風,儒雅貴氣,狹長的眼眸有著身為兄長的關切。若非他眼梢處一閃而過的邪氣,想必別人定會以為他是個好兄長。
“大表兄,多謝。”毓意不欲跟崔茵說太多,簡略地扔下這句話便想轉身離去。她清楚崔茵的內心並不如外表,而且私底下的行徑也上不得台麵。她向來不與這些人多往來,礙於張月淑的麵子,不得不說上幾句。換言之,她現在是唯恐避之不及。
“表妹,何必生疏?”崔茵上前一步,擋在毓意的麵前,不讓開路,存心堵著。他不悅地勾起嘴角頑劣的笑,刻意至極地詢問:“表妹見到表兄,走得這般急作甚?”
毓意懊惱地看著身形高大的崔茵擋住她前去的道路,隻恨自己的腿腳不夠靈便,否則何以無法逃脫。她的麵色逐漸冷了下來,較於廳內的明亮光線,更顯清寒。她鬱著眉,平淡地譏諷:“表哥如果得空,便去拜會其他的叔伯長輩,跟我這樣的小輩能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