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盛春滿是懊悔的樣子,毓意不由放下碗筷,輕歎聲:“隻要你對得起我,就不必擔心那些。我不希望出現以前的事情,你明白嗎?”
“小姐,奴婢明白。”盛春重重點了下頭,表達了自己的忠心。自她從老太太那邊回來後,她就清楚主子隻能有小姐一人,而且老太太曾對她下過死命令,若有背叛之心,將會萬劫不複。
“你有心就好,先下去吧!”毓意的話音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記掛著的事,才緩聲向盛春吩咐了句,“記得幫我告訴林媽媽聲,有關花妞的婚事我從來沒有忘記,讓她不必憂愁。”
“是。”盛春稍曲了下腿,斂眉垂首地輕步退去。
盛春離開後,毓意又簡單地吃了幾口,因心裏存了事,總不大痛快,索性隨意地收拾幾下,早早地熄燈上了床休息。
毓意向來不喜歡別人伺候,院子裏除了盛春和林媽媽以外,就隻剩下幾個粗使的婆子,她們平日也鮮少會進到內院。所以她這會兒子沉沉地睡了,並未有人不識趣地前來打擾,說三道四。
雨,仍是綿綿地落,下到後半夜,雨勢漸收,轉而變得淅淅瀝瀝。
天光方明的時候,盛春撐著一把紙傘踏進別院,她是受邀來此。
灰蒙蒙的雨景,模糊了她的身影,朦朧了她的動作。隱在蕭肅的晨色,隻見腳步踏起的水珠飛濺上她那青碧色的裙擺,****了一大片。
“盛春姑娘,你來了嗎?”蒼老年邁的問話,伴隨著陣陣激烈的咳嗽聲,仿佛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這麼完整的一句話。
“壽媽媽,大少奶奶可有什麼事嗎?大小姐估摸著快醒了,我不好耽誤時辰。”盛春站在房簷底下,略是無奈地收起了自己的紙傘。
她抹去了麵容上的雨水,才露出些許不耐的神色。
雖說壽媽媽是陪大少奶奶嫁到楊家的娘家人,可現在大少奶奶是什麼光景,楊家的人也不是不知道。何況以前大少奶奶暫理家務時沒少替自家攬好處做,留給眾人的印象自然不好。小姐回來後大少奶奶不知犯了什麼事,居然再次失勢,捧高踩低的人哪能放過如此機會?
她盛春盡管不是那種人,但她卻仍記得,大少奶奶最初是怎麼對待大小姐的,因此一報還一報公平得很。
如果不是壽媽媽往常和她有些交情,再者留信說告訴她的事跟大小姐有關,她也不會特意跑別院一趟,平白地遭受淋雨的罪。
“哎哎!盛春姑娘,老奴可是真心為小姐好啊!大小姐的性子什麼樣,你我都清楚。即使她現今大抵不同了,但總歸是難改本性。昨個宮裏來人宣旨後,我家奶奶就讓我注意點兒各房的動靜。老奴幸不辱命,總算是打聽到一些不尋常。”壽媽媽的眼底帶著一絲討好的笑意,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會惹得盛春厭煩。她當然明白今非昔比,小姐不受寵,她們這些陪嫁過來的娘家人能好到哪裏去?而且小姐的娘家又搬離了陽錦城,平日裏有個什麼事亦不少相互照應。
她是想明白了,良禽擇木而棲。這倒不是說她要叛變主子,而是想要幫主子選一個可以投靠的人。說實話,她這些年冷眼看下來,楊家真心待人的人沒幾個,憑她的觀察,大小姐算得上是個難得的知心人。若是她們還要在楊家立足,當然得選大小姐,為她賣力是必然。
“壽媽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大少奶奶和大小姐之間如何,並不是我們做下人的說了算。至於你說的各房動靜,楊家明眼人多的是,不需要你的好心‘提醒’。”盛春本來還以為是什麼緊要的線索,沒想到說的竟是這個。她心裏失望,麵上的表情也淡了下去,忽又念及思及給小姐惹別的是非,於是幹脆地斷了壽媽媽的念頭,“壽媽媽,咱們做好本職的事,安守本分才是正道。”
壽媽媽一聽事情似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自是著急。但她不敢對盛春發脾氣,隻能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盛春姑娘,理是沒錯,可凡事總有例外。我們做事都為主子,你若可以在大小姐麵前替奶奶美言幾句,各房的消息不就多一個人幫大小姐看著。這,何樂而不為呢?”
“壽媽媽,我們小姐不喜下人擅作主張。你也明白,各自有各自的艱難。說實話,我今天來這裏不過是念著以往咱們的交情。你有心大少奶奶,將心比心,難道我不在乎自家的小姐嗎?”盛春軟了口氣,好言好語地勸說完壽媽媽,隨即打起紙傘便要往雨裏走去。
“盛春,你且停下。”林巧筠不知何時起了身,也不知她聽去了多少兩人的談話,如今見她衣衫單薄地站在風口,再無往年的風光。
“大少奶奶!”盛春聽是林巧筠的聲音,隻好僵硬著身體停下。她尷尬地轉過身,不敢抬頭,僅僅還算機靈地忙給林巧筠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