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臉上浮現的掙紮神情終於歸向坦然,最終化為從容。楊家給了她這麼多年的棲身之處,若是要她的性命抵賬,又能如何?
僅僅是苦了花妞那孩子,從小到大,就沒有享過一天的福。
罷罷罷,底下人的命運豈能容忍自己決定?小姐待她們這麼這麼好,她已經心滿意足,這輩子奢求的東西,大抵如她這般,足夠爾。
“你放心,毓意始終是我的孫女。如今楊家的小輩當中,我若是不對她好,還能對誰好?”老太太心中很是滿意林媽媽的反應,她如同鷹隼般犀利的目光,深沉地在林媽媽的身上探索後,再輕輕地收回。
“臨了,奴婢謝老太太多年的照拂,奴婢先退下了。”林媽媽走得果斷堅決,不存在任何的留戀。她挺直離去的背影,仿若是多年來最後一次的證明,證明她自己曾如此驕傲地在人世間存活過,站立過。
這廂發生的動靜,毓意渾然不覺。隻是幾日後,她依舊傻愣愣地坐在窗台邊兒,念起往日和盛春交流的畫麵,眼眶不由地又次濕潤。
“嘻嘻,小姐,小姐。我這身花衣服好不好看?”窗台下方,花妞洋溢著愉快的聲音,驀地響起,像柔和在了春風當中,不由分說地衝進了毓意的耳畔,令她多日結冰的心,奇跡般地有了消融的跡象。
毓意莫名地回過頭,眼神難得地有了會聚點。她看到身著新衣的花妞,滿是燦爛的笑臉,心稍稍蕩漾的同時,不由勾起絲笑容。她清了清嗓子,依舊難掩其中那份黯淡的沙啞:“呦,真漂亮。花妞,這是林媽媽給你做的衣服吧。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果然不錯。”
近乎感歎的話音,嚇了花妞一跳。她的臉一跨,眼底流露出幾分焦急,她近乎本能地反問道:“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你不高興嗎?娘說不高興的人,都會和小姐一樣。小姐小姐,花妞好看,你別不高興了,高興的話,笑一笑吧,笑一笑吧。小姐,笑起來好看啊!”
聽著一疊聲的小姐,毓意唇角綻放起一絲無奈。花妞從前不是這樣的,從來都是直呼她名字,而現在,也開始生疏地叫她小姐。
況且這些話,依照盛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說出來,絕對是有人教她。
誰教她,還能有誰能,不就是林媽媽嗎?想起林媽媽這些天的變化,毓意本來就比常人敏捷的想法,更是有了超乎尋常的直覺。
她心底的深思一動,微微恢複了活絡:“花妞,你穿的這麼好看,要做什麼去啊?你說我笑起來好看,那我笑一個,你告訴我原因好不好啊?”
“唔,娘說要帶花妞回家去。毓意,花妞好不習慣叫你小姐啊!”沒過多久,花妞恢複了本性,索性撇開毓意的小姐不叫。隻見她嘟起嘴唇,很是不滿地扒拉一下自己的衣服,苦著臉說:“花妞也不喜歡回家,好討厭啊。可是娘親不讓花妞告訴毓意,所以隻能回去了。”
“回家,回什麼家?”毓意的雙手不由地握緊,心猛地提了起來。
奶奶,你千萬不要那麼狠心,不要把林家母女送回林家當作靶子,否則的話咱們的祖孫情分,真的要無奈地淡薄下去。
盛春的死,難道還不能讓你明白嗎?奶奶,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可是,毓意的希望再一次落空。花妞的答案,令她的臉色瞬息改變,與此同時更讓她看明白了眼下在楊府的光景,以及多時的謀劃。
“毓意,花妞偷偷告訴你。花妞是要回到林家去,娘討厭林家……不過,是林家嗎?頭好疼,是不是林家……”花妞的語意開始模糊,顯然是讓人警告多次的後遺症。她痛苦地抱著頭,彎下腰,很是委屈的聲音不由分說地響起:“娘,告訴花妞好多次,不能告訴毓意……”
林媽媽,你這是要做什麼?為什麼讓奶奶威脅了,不肯告訴我?
你和我多年的情分,難道這麼讓你不能相信嗎?
毓意的心複雜而痛苦,卻是讓她清醒過來。
楊家的人再沒有幹淨與清淨,她現在能做的僅僅是守著自己的底線去守護想要守護的人。
她不能繼續容忍下去,不能繼續軟弱,不能繼續裝作不知道。
盛春……你的仇,你的恨,我記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