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如何鬧騰,產房裏陪伴女兒丁怡的大太太根本顧不上。臉色素白如紙的丁怡雙手抓著從上麵垂下的絲絛,絲絛纏著手腕,一圈又一圈,頭發被汗水打濕黏在丁怡的臉上,嘴唇沒一絲的血色,呈灰白色,丁怡死死的咬著嘴唇,好疼……好疼……
丁怡口中含著參片,她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暈過去……一定不能暈過去,雖然很疼很累,但肚子裏有她全部的希望,寧可拚著性命不要,丁怡也想將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怡兒。”堅強穩重如大太太,看見丁怡的痛苦,也不由得眼底蓄滿淚水,“怡兒。”
“母親,我沒事。”
丁怡吸氣,積攢力氣,從迅速流失的體力看,丁怡知曉她時辰不多了,“娘,三妹妹……三妹妹……”
“她在外麵,怡兒,娘會幫你,幫你的。”
大太太趴在床上,摸著丁怡的額頭,因太夫人的勸說,大太太心裏歇了讓丁敏做蘭陵侯府填房的念頭,卻一直沒同丁怡說起。丁怡心思重,不將一切安排妥當了,根本無法放下心事安心養胎,因前麵對丁敏早有了安排,讓丁怡認準丁敏比較省力氣,如果告訴丁怡太夫人的話,丁怡必定會在京城達官顯貴人家尋找適合的人選,大太太想著不如等著丁怡平安生產後再告訴她實情,因此聽了丁怡的話,將丁敏也帶到了蘭陵侯府。
一旦丁怡有個三長兩短,丁敏的終身捏在大太太手中,不讓她做填房,丁敏還敢說什麼不成?
大太太手掌下女兒的肌膚逐漸失去溫度,大太太驚慌失措的喊道:“怡兒,怡兒。”
外麵的人都聽見大太太撕心裂肺的呼喊聲,蘭陵侯府太夫人手腕一抖,茶水灑出來,二房三房的太太麵帶焦急,二房太太莫氏帶著哭聲,“怎麼會?大嫂怎麼會……”
丁柔卻瞥見她眼底閃現的一絲喜悅,聽柳氏說過,丁怡剛剛嫁進蘭陵侯府時,因對主持中饋不熟練,沒少受二房太太的擠兌,後來丁怡一直壓著二房太太莫氏,她再難討得好處。
丁怡如果死了,一屍兩命莫氏的機會來了。趙鴻飛無論娶誰當繼室夫人,繼室生的嫡子,同原配嫡子是不一樣的,新娶的繼室,一定比丁怡好對付。
蘭陵侯趙鴻飛麵色凝重,看向產房方向,皺緊了眉頭,嘴唇微張,看似很是關心裏麵待產的妻子,丁柔猜不出是關心丁怡,還是擔心子嗣,對封建製度下的男人,丁柔很難有好感,他們想的,做的,同丁柔根深蒂固的觀念差得太遠,古今衝擊,也是丁柔最為難過痛苦之處,然不管如何艱難,丁柔始終無法放棄現代培養出的自尊驕傲,無法做個溫良恭儉讓,不妒忌的古代女人。
丁敏看了看蘭陵侯趙鴻飛,又看了看產房,她是所有人當中最為焦急的一個,丁怡因生產熬壞了身子,不到一年便故去,丁怡勉強生下的兒子,身體不不太好,後來落了殘疾,也沒人懷疑丁柔,因為丁柔對他非常之好,哪怕後來有了自己親生骨肉,世人都知道蘭陵侯繼室夫人最疼的孩子,永遠是姐姐留下的兒子。
如果丁怡就……大姐……死了,丁敏想著她不一定比得上前生的丁柔會做戲,原配沒嫡子,她嫁進來會輕鬆很多……轉念一想不行,丁怡的兒子如果沒生下來,她根本沒借口嫁給蘭陵侯。
丁敏的眸光掃了過垂頭看不清神色的丁柔,前生丁柔實在是很厲害,蘭陵侯府在她的掌控下越發的富貴,比之丁怡時更好,甚至丁柔結交到了太子妃……如果不是蘭陵侯夫人名聲顯赫,丁敏也不會求上門去……
她能做到丁柔做的嗎?丁敏多了幾分自我懷疑。
“六丫頭,丁柔,你進來,進來看看怡兒。”
大太太聽見幾乎昏厥的丁怡口中念叨著:“貴人……貴人……六妹妹……六妹妹……三妹妹……;”
大太太也是信命信佛的,丁怡說過丁柔是她的貴人,所以大太太才會帶丁柔來蘭陵侯府,大太太摸了一把眼淚,“怡兒,你六妹妹也在的,她是你的貴人,怡兒……”
聽見大太太叫自己,丁柔先是身子一震,隨後毫不猶豫的邁開腳步去產房,蘭陵侯太夫人微怔,二房太太莫氏道:“六小姐尚未出閣,不能入產房,對你將來的子嗣不好。”
大秦有個風俗,沒出閣的小姐一旦入了產房,她將來子嗣上會艱難些,而且對壽元也有一定的影響。
丁敏抓住了丁柔的手臂,駭道:“六妹妹,你不能去,會影響你壽命的。”
丁敏更多的是怕丁怡臨終托孤給丁柔,丁柔掃過眾人,清亮的目光落在蘭陵侯趙鴻飛身上,“多謝三姐姐關心,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