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善到達北疆之後,有給丁柔的書信捎回來,雖然秉承著報喜不報憂的心思,丁柔還是從書信中間看出北疆的情形並不樂觀,何況她經常去信陽王府,朝廷的邸報在安國夫人手中是最為詳盡的,安國夫人想著丁柔有孕,大多不給她看。
“不給我看,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更會胡思亂想。外祖母,我是您的孫女,您總是說我像您。當年您經曆喪夫之痛,太祖帝後離世,您可曾小產?你懷著娘親在疆場拚殺,可從小產?您即便在疆場,一樣把娘親生下來,我是沒有您強韌,但如果為不好的消息,便不顧身體,不顧肚子裏的孩子,我不配做您的外孫女,亦不配做母親。”
安國夫人嘴唇動了動,擺手將邸報盡數交給丁柔,“冤孽,這是母後血脈的詛咒。”
丁柔從邸報中抬頭,很鄭重的說道:“我不覺得是詛咒,外祖母,母愛是最為偉大的,我不會因為外麵的不順心,再失去我的骨肉。”
兩世為人,如果說丁柔最為痛苦的時候,就是前生意外流產,經曆過痛徹心扉的痛苦,丁柔又怎麼不愛惜現在的自己?看過邸報之後,丁柔發現北疆比她想得要危險許多。
坐在一旁的安國夫人眸色深沉,“小柔可曾後悔?”
“說不後悔,我自己都不信。”丁柔自嘲的歎了一口氣,“可後悔有什麼法子?既然做出了選擇,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得由我們承擔,夫君燒了折子,他忠誠於帝國之心不弱於任何人。”
那一日她聞到過燒紙的味兒,他沒說,她亦沒問,丁柔放下邸報,用茶水蓋住喉嚨的幹澀。“以前我同三姐姐說過,總不能好得事情都在原處等你,壞的事情都會避讓開,我不是福澤深厚的人。”
“如果沒有外孫女婿三年盟誓,北疆是更危險,為了誓言,朝中大臣擱置了許多的爭議,北疆已經比尹承善去之前有條理很多,雖然戰事不容樂觀,但統和北疆的兵力,聯軍無法在往前一步。”
安國夫人安慰起丁柔,隱藏去眼底的擔憂,隻聽丁柔輕聲問:“外祖母能不能在三年之內平定北疆?”
安國夫人嘴唇微張,知曉應該讓丁柔放心,但麵對眸光清澈了然的外孫女,假話如何都說不出口,丁柔眼睫垂下,“您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了。”
“有句話是青出於藍,我做不到,未嚐他做不到,他身邊還有恒兒在,三年許是能完成承諾,即便完成不得,陛下也不會怪他的。”
“軍令狀已經下,整個大秦帝國的人都在看著他,一旦他做不到,這輩子也別想再有人信服他,他雖然不說,但我卻知道他最是要臉麵的。”
“小柔!”安國夫人語氣重了幾分,“你說過他是聰明人兒,懂得取舍之道的聰明人。”
“他做夢都想位居人臣,外祖母,你說他會讓自己名聲掃地嗎?有時候聰明人固執起來,您還不知道?”
丁柔抹去眼角的潮濕,聲音極低卻堅定的說:“總不會讓他獨自一人,我答應過他,會相信他的。”
安國夫人再也說不出話,甩了袖子:“你比我死心眼兒,如果我像你,早就隨你外公去了。”
“許是吧,其實我還是怕死的。”
丁柔抬眼淺笑,眸中隱約的水汽飛散,“總不能坐以待斃,他在北疆努力,我亦不想讓旁人看他的笑話,外祖母,可曾查清楚是不是有人給敵酋通風報信?您布置下的防線,被他們瞬間找到最薄弱的一環,即便聯軍統帥為天縱奇才,也不至於算無遺漏。”
此時丁柔完全相信朝中皇子們中間出現了內鬼,要不然北疆形勢不會如此險峻,安國夫人厲色道:“現在還沒消息,皇兄不會容忍背叛帝國的人,無論他是誰。”
丁柔睫毛微微顫抖,“叛國罪是誅殺九族的是吧。”
“難道叛國之人不該死?誅殺九族還是輕的。”
“遷怒總不是好事。”
“小柔!”
“當我沒說。”
丁柔安慰起安國夫人,“您能不能給我看看密報?調查此事的密報,許是我能幫到您。”
也許越早揪出幕後主使,越能消除丁柔心中的不安,安國夫人猶豫了一會,起身取過一個盒子,遞給丁柔:“你看看也好。”
密報的紙張上水印著龍騰鳳舞,不是安國夫人她怕是一輩子也看不到這樣的密報,但丁柔翻看了一遍之後,一樣的一籌莫展,她不是神仙,雖然此刻她真想成為無所不能的神仙,哪怕折了幾年壽命她都是願意的,正因為她是凡人,所以她看不出來,到底這一切到底是哪位皇子的手筆。
“燕王殿下還好?”。
“好,最近修身養性,越發的清心寡欲。”
安國夫人斜睨了丁柔一眼,小聲說道:“他是皇兄最為懷疑的一個,但卻是諸位皇子王爺中最安穩的一個,不是燕王妃哭著求著,燕王會削發出家,燕王府邸清冷極了,無人登門。”
“燕王修佛,和尚大師不曾到訪?”
“不曾。”
“燕王妃不曾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