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易不好冷落趙氏叔侄二人,便把他們領進了庭院。
進了庭院,分明是一個農戶人家的景象。
正對這柴扉的是一間用苫草蓋成的茅草屋,在茅屋的右手落是一方柴棚,堆積著幹柴、苫草之物;左手落卻是一間經年的竹樓。竹樓是上下兩層,光亮的老漿,便知此屋距今已有一些年頭了。
洛易見二人盯著竹樓,開口解釋道:“這竹屋是我太爺爺在世造的,平日就用來招待一些貴客。今夜,就委屈兩位在此歇息一晚了。”趙宸宇推辭道:“不用這樣,洛小哥太客氣了。我們叔侄......”
“是誰啊?阿風!你又跑到哪裏了?”從正中茅屋突然傳出一陣咳嗽聲,打斷了趙宸宇的話頭。趙宸宇眉頭一扭,轉過頭來,卻看到一個傴僂老翁從茅屋內走出來。料到是阿風的爺爺,趙宸宇的眉頭不由地鬆開了。
“阿公,你怎麼出來了?郎中不是說你不能見風的嗎,不在屋裏坐著怎麼又出來了”洛易急忙跑過去,攙著洛老頭,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就摔倒了。
“小兔崽子!”洛老頭在洛易的攙扶下坐到了庭院的竹凳上,罵道:“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裏領?要是遇上了歹人怎麼辦?”
趙宸宇拱手道:“老人家莫要擔心,我們不是歹人,隻管在你家借宿一宿,明早就走了!”洛老頭卻不冷不淡地道:“若是我老頭子記性不差,這裏還是我家,對吧?我這個做主人的還沒開口,怎麼倒有旁人說三道四?莫不是欺小老兒體弱年邁,便不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裏了?”
趙季彥聞言大怒,衝上前道:“老頭,你......你......”說了一半,他才想到洛老頭說的並沒有錯,自己在人家的家中怎麼還能如此無禮?念及於此,他攥緊舉起的拳頭停在空中,臉憋得通紅,也找不出一句說辭。
“不要!”“放肆!”
一前一後的喝叫幾乎同時響起,洛易麵露緊張,隱約有些怒意。趙宸宇則鐵青著臉,衣袖顫抖不止,顯然怒氣衝天。
“怎麼,還要打我老頭,我這身子骨,可受不得你一氣拳腳相加。咱命苦,可比不得你們富貴人家那般身強體壯!”洛老頭心裏的不善,毫不保留地發泄在剛才的一通話中。
趙宸宇連忙躬身道:“老人家切莫生氣,傷了身體那可不妙。我這侄兒,打小就驕橫跋扈。方才言語間有些得罪,還望老人家海涵。我在這便替他向你道歉了。”說完,一躬到底。
洛老頭斜看了趙季彥一眼,慢吞吞地道:“老人家可不敢當,海涵也更談不上。不過,老漢癡長幾歲,倒也是有的。”說著,晃悠悠地從竹凳上站起來,看了猶有怒氣的孫兒,責罵道:“還不趕緊招待客人?”說完,自行向茅屋走去。
趙宸宇目送著洛老頭入屋,看了看臉上青紅交加、似羞似怒的侄兒,怒斥道:“你把我這個長輩還放不放在眼裏!就算我們對人家別無所求,對一個老人動手實在不像話!你眼裏還有沒有家規?你對得起我趙家的列祖列宗嗎?有你這等兒孫,真是家門不幸!”
趙季彥垂頭不語,不敢出言。洛易見他已經遭了一頓斥罵,心裏也是過意不去,想是趙季彥當公子時間長了而生出的傲氣,連忙出聲勸道:“想必他也不是故意,我阿公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趙家伯伯,你就饒了他一次吧,料想下次他也不敢了。”
洛易本打算稱趙季彥為兄,可想到方才便是他揮著拳頭要對自己的阿公動武,那個“兄”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趙宸宇神色一緩,厲聲道:“念在洛小哥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暫且不追究你的過失了。如有再犯,家規處置!”說完衣袖一擺,站在門口一語不發。
茅屋內,洛空透過窗戶把外麵的一舉一動都看得分明,不由歎道:“這孩子,心腸太好,早晚會吃大虧的。你又怎知你那‘趙家伯伯’其實......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種事須得他自己慢慢體悟,旁人是教不來的。”提及於此,洛空似乎又想起什麼難以回首的往事,盯著茅屋上的橫梁,思緒萬千。
洛易見趙宸宇怒氣未消,也不敢出聲相勸,便道:“今晚兩位且在這裏住下,我先去找些山筍之類的,倒也不能虧待了兩位。”說完,提起旁邊的背簍,出了門,徑自往山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