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美追下樓,遠處還能模糊看見楊寧的背影,在前方彙成一個白色的小點,好像夏日陽光在其中凝聚。楊寧跑的飛快——紅綠燈,十字路口,百貨商場,煙酒店,便利店,咖啡廳。直至穿過那棵開始染紅的楓樹,跑進了家門。法美於是毫不猶豫地也跟著跑了進去。
法美小心翼翼地跨進門,廚房中隱隱傳出水珠的嘀嗒聲,給寂靜的屋子中更添了一抹寂寥。整個房間是一種平淡的灰色調,牆上掛著許多油畫,明媚亮麗的色彩令人看了心情愉悅。
最普通不過的家庭布局。
法美好奇地打量著楊寧的家。
一陣清脆的音樂聲突兀地響起,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動聽,模糊的發條旋轉聲夾雜在其中,柔滑的絲帶一樣纏繞在耳邊。
法美順著聲音走上木製樓梯。推開門。
屋內的音樂聲傾瀉出來。楊寧坐在書桌前,盯著桌上的八音盒。她聽見開門聲,極快的扭過頭,眼中滿是驚恐,雙手下意識地護著那隻八音盒。在發現來人是法美後,她的眼神漸漸放鬆下來,便又轉過頭去了。
你怎麼了?
楊寧突然發現法美的聲音完全不符她的性格。
大小姐脾氣,說話直來直去,尖銳而不客氣。可那聲音卻低沉磁性,仿佛醇香的奶茶一樣值得回味。天生唱爵士的料子,那種適合在雨季的倫敦街頭品著咖啡聽著的樂曲。重則抨擊心靈,輕則挑逗靈魂。迷魂曲一般,略帶沙啞,是一種能在傷心時給人最好慰藉的聲音。當然,前提是聲音的主人會安慰人。
喂!說話!
楊寧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房間中唯餘那個穿著裙子的小磁人在八音盒中跳的不亦樂乎。
突然楊寧猛地合上了八音盒,音樂聲驀地消失的徹徹底底,隻有回聲仍隱隱回蕩著,明明是很微小的聲音卻在法美耳邊放大了數十倍。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卻令人奇跡的欲罷不能。
楊寧站了起來,看了法美一眼,便向樓下走去。法美詫異地跟著她走了出去。進了書房,楊寧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雙擊點開word文檔,切換了輸入法,抬手打字。
[對不起,我不演了。]
法美像看瘋子一樣盯著楊寧的臉。你不覺得麻煩啊!直接說話不就行了!
[我不演了。]
你……
法美的目光靈巧的在楊寧和電腦間掃了幾個來回。
你不會說話?
楊寧下意識的手臂痙攣,肌肉快速的收縮,手背上泛出淡淡的青筋,眼中糾結著不易察覺的恨,但很快就恢複了,隻是敲鍵盤的時候微微重些。
[你為什麼不走?]
我大老遠跑來就是讓你逐客的嗎?我有事問你。
楊寧驚訝於法美沒有對她的殘疾大驚小怪,而是對她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尊重。於是她找了一把椅子放在電腦椅旁邊,從廚房倒了杯水遞給法美,指了指椅子示意法美坐下。法美卻一邊坐下一邊把水杯放在了一旁,毫不客氣地說。
我隻喝檸檬水或者紅酒,進口奶茶也可以接受。如果有的話……啊抱歉,想必這裏也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