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致,字遠山,熙泰十六年狀元,在中狀元之前已經是才名滿天下,詩文更是一絕,前朝宿儒陳之渙曾言將來文壇三十年唯遠山引領風騷,狀元及第後,一直在翰林院修史,做的也是極為清貴的差事,在翰林院幾年,然後外放為官,抽機會回京都,恐怕不出二十年便登閣拜相。按照此,盧致的仕途本可謂一帆風順,前程大好。然而在十八年前,大東山之事兩年後,盧狀元卻因為大東山一事,在修史的時候忤逆聖上旨意,被皇帝陛下下了大獄。
狀元樓門口擺著兩門石獅子,大門朱紅色漆,兩側木柱貼著一副對聯,上聯是:不見大才釋儒道,下聯是:無關士德健儉良恭。橫批:進來喝酒。
幾批快馬來到狀元樓前,為首者為一男一女。女子一身裘皮紅衣,腰掛短劍,正是太平郡主。隨行男子錦衣華服,左腰懸紅玉,相貌俊美。雖說高祖立國之初,如無公事,禁止在皇城十裏內策馬,但是上京城尚武,一般有些身份地位的年輕男女羨慕遊俠之風,這條規矩執行的並不嚴格。尤其是二十年前,武當的前任小師叔劍王卓遠山一騎白衣長劍入京城,名動京華之後,後世很多跟風者也都如此行事。
狀元樓的迎客眼力勁兒十足,一看來的這群人衣著打扮氣質,更不是凡人,手腳也勤快了五六分。
“郡主,這邊便是狀元樓了。”華服貴公子伸手一指。
太平郡主看到門口對聯,不由莞爾:“崔牧,這家酒樓如何我不清楚,倒是這副對聯著實有趣。”
錦衣公子道:“郡主要吃酒席,在下自是全力招待,今日赴宴的都是上京城中的青年才俊,一會兒郡主不妨多認識一些,也不是壞事。”
太平郡主道:“在蜀中時就聽聞崔國公世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吝嗇鬼,能勞駕你破費,殊為難得。”
崔牧哈哈一笑,“京城傳言不虛,人言我爹是上京城最有權勢的七個人之一,他的兒子卻是上京城最摳門的紈絝子弟,說來也沒什麼好笑的,怪隻怪我爹平日裏管教太嚴,若不是我說今日請郡主,恐怕連大門都不肯讓我出來。今日我做東,然而請客的卻另有其人。”
崔牧是內閣大學士平國公崔若望之子。崔若望近二十年來聖眷正隆,尤其是近些年來穩居內閣大學士之首。
崔相國統領六部,景元二十年,更是推行“景元新政”,實行新稅法,整頓吏治,推行科舉,改革兵製,以賦代徭役,這五大新政一出,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滿朝怨聲載道,隻是崔相國手段強硬,朝堂之中凡對新政有意見的,不是被貶黜就是被罷官,雖然阻力重重,最近幾年新政成效初顯,戶部的銀子也逐漸厚實起來,這也讓老皇帝動了統一北燕的心思。隻是這當朝權相對子女出了名的嚴格,每月給子女的例錢也少的可憐。滿朝文武對崔相國不敢指手畫腳,卻讓平國公的兒子落了個吝嗇鬼的名聲。
崔牧這麼一說,太平郡主反而覺得他有趣許多。“那今天請客的又是哪位富家公子?”
崔牧道,“若是平日喝花酒,我讓京城中的富賈請客也無妨,那些人巴結我都來不及。隻是太平郡主如此清貴的身份,斷然不能跟那些人一起的。”
狀元樓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樓,一樓裝飾的金碧輝煌,雖是夜晚,大廳中的數十盞紅燈籠高高掛起,亮如白晝。三樓相對比較安靜一些,被隔成一個個雅間。
崔牧讓手下的護衛自己去樓下吃喝,自己帶著太平郡主到三樓蘭亭,推門而入,隻見房間內站起五六名青年男女。
“崔老弟,你這次可來晚了,該罰,該罰啊!”
崔牧冷冷道:“誰是你兄弟,你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