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後跟著幾個做仆婦丫鬟打扮的活年長,或年輕的女子,其中有兩個仆婦正是譚氏和錦曦進門時遇到的。
後麵跟著的人都在說著勸和的話,楊氏口裏卻仍舊罵聲不斷,‘騷 貨!’‘小狐狸精!’之類的髒詞像唱山歌兒似的,從她馬臉上那兩片薄薄的唇中吐出。
錦曦看不到少女的臉,隻聽見她嚶嚶的哭泣,不過,那少女的背影,卻讓錦曦心中生出一股熟悉之感,似是在哪裏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這邊屋裏,梁錦蘭腳上剛剛被翠兒套上一雙軟鞋,便氣急敗壞的要奔去屋門口,試圖阻攔楊氏,豈料,楊氏的大嗓門再一次響起,而且,就是屋門口的走廊上。
“完了,完了,紙包不住火,這下又得被錦曦那個死丫頭看笑話了!”這個莽撞的娘啊,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梁錦蘭憤怒而無奈的閉上了眼。
“蘭兒,娘今個可算是逮住了這個不安分的賤人,嘖嘖,幸好你催我去灶房,要不都還撞不上呢!”
“諾,娘把人都給你揪來了,你是楊家的少奶奶,是這些人的主子,該咋發落你來做主!”楊氏直接把那叫做巧惠的少女,揪進了梁錦蘭的廂房,直接推到梁錦蘭的床前,邀功道。
譚氏和錦曦退到一側,譚氏坐著,錦曦站著,都驚詫的看著這一幕,其他的仆婦跟到了廂房門口,不敢再往裏進,都堵在屋門口朝裏張望。
叫做巧惠的丫鬟,披頭散發的跪在床前,頭幾乎埋在兩腿間,既不求饒,也不辯解,隻埋頭嚶嚶的哭,帶動著瘦削的雙肩跟著顫抖。
錦曦還沒弄明白事情的始末,暫不能判定誰是真正的苦主,隻以旁觀者的淡漠心態來看。不過,若是此時這屋裏有男人,從異性眼中看到的這一幕,十之八九會對巧惠那可憐見的模樣心生憐惜和愛護。
“既如此,再隱瞞也是瞞不住的,不如就此豁出去!若是此番豁出去能一舉處置掉這個禍患,也算不虧!”梁錦蘭迅速理清自己紛亂的頭緒,當閉著的杏眼再次睜開的時候,那眼底的火星吱吱直冒。
梁錦蘭二話不說,目光掃了眼翠兒,冷聲道:“先給這賤人掌嘴二十!”
屋門口的幾個婦人皆紛紛吸了口涼氣,譚氏詫異張了下嘴,似是對這種階級森嚴且分明的權利掌控,生出一份震驚和羨慕來。錦曦則是眯起雙眼,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楊氏得意的哼了聲,翹起二郎腿坐到一旁,翠兒聽到少奶奶把掌嘴這個體麵的差事指派給了自己,不禁心花怒放。
她和巧惠可是一道被人牙子賣進的楊家呢,巧惠比她會為人,跟楊家那些仆婦們處的好,在楊峰少爺那,討好的法子也遠勝過自己,翠兒早就想抽巧惠耳光了,聞言,隨即摩拳擦掌的朝巧惠靠去。
“且慢!”那一直垂著頭哭泣的丫鬟巧惠突然抬起臉來,露出一張不遜於梁錦蘭容貌的小臉,嘴角左側長有一顆胭脂色的小痣,相比較梁錦蘭的美豔,巧惠則多出幾分嬌俏來。
“少奶奶是奴婢的主子,即便是打死或是發賣,奴婢也不敢有半點違逆!”即便是秋後問斬的重犯,衙門也得給他一個問斬的理由,好讓他不至於死的不明不白!”
巧惠一改先前的嚶嚶哭泣,抬眼望向梁錦蘭,異常沉靜道:“當著親家老太太,親家太太,親家小姐,以及這宅子裏所有下人的麵,奴婢鬥膽,敢問少奶奶,奴婢到底是哪裏觸犯了您,何至少奶奶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讓翠兒掌奴婢的嘴?”
錦曦勾動唇角,想不到巧惠這丫鬟,還是個會說話的主兒,條理清晰,緊抓重點。
“我女兒是楊家的少奶奶,是你的主子,你的賣身契約在她手裏拽著,她看你不順眼,想要打罵,誰還敢說個不字?”楊氏搶在梁錦蘭前麵破口大罵道,手指差一點戳上巧惠的頭。
巧惠根本不睬楊氏,隻把目光牢牢釘在梁錦蘭身上,冷笑道:“若是少奶奶當真如親家太太所言,對我們這宅子裏的下人,還有外麵街上幾個分號布莊裏的夥計,都是存著這樣低賤家奴,可以肆意打罵的心思,那奴婢也無話可說。”
巧惠此言一出,屋門口那幾個仆婦和丫鬟們,人人眼底都閃過一絲惶恐,都有些唇亡齒寒的擔憂。巧惠不出聲,目光直視著梁錦蘭,雖然一個跪著,一個坐著,但氣勢卻沒有半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