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乃是蕭的裏底此生最不快樂的時候。
好不容易看似事情有了轉機,梁紅英已經把“高方平活著的證據”帶到了瓦橋關以南,交給了座在輪椅準備發動戰爭的宣撫使陶節夫手裏。於是陶節夫雖然沒有遣散軍陣,卻也下達了宋軍後退五十裏、保持克製的命令。
這看似是局勢的緩解。然而出陣將領蕭炎的快馬來報:高方平又消失了,離開了郭藥師部。與此同時,郭藥師部被不明馬賊軍襲擊,死傷老弱病殘達三百眾。
這就是讓蕭的裏底大叫一句“哎吆我去”,就當場砸了茶碗的原因。
“高啊高,中堂做到你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你到底刨了誰的祖墳了,竟是如此多的惡勢力要除你而後快?”蕭的裏底破口大罵道:“你個害人精這種情況下安安穩穩的待宋國不願意,何苦來使遼,何苦來害我老蕭?”
吐槽完畢之後,老蕭又冷下臉來喃喃了一句:“又是‘不明馬賊’,我看你蕭炎這個將軍是不想幹了?次次都是不明馬賊,媽的之前我會被你忽悠。然而這次通過文章的交代,老子知道了李賢耀和敵烈部的貓膩,緊跟著又出了郭藥師部被襲的幺蛾子,這要是再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老夫這個相爺也不要幹算了。”
身旁的心腹謀士想了想,道:“相爺,我觀那文章鬼鬼祟祟的奸猾造型,他的話不可全信。在沒有進一步證據前,不宜引發我大遼國內的民族矛盾,不宜明麵上把苗頭指向敵烈部。相信蕭炎他雖有心思,卻也總體完成了任務,無明顯毛病。在無明確證據的情況下、若指出敵烈部叛亂,那就等於把烏古敵烈都統軍司推至風尖浪口,至少是他們沒做好敵烈部的工作。而現今烏古敵烈軍司乃是你的族侄蕭奉先經略,他還是我大遼皇後的親弟弟,於是如此尷尬的政治關係下,興許會被您的政敵加以利用來攻擊您。”
蕭的裏底卻眯起眼睛道:“不要以為我那侄子蕭奉先是個省油的燈,誰知道他到底安的什麼心?就像南朝的蔡京不止有高方平在懟他,他自己的弟弟蔡卞也在懟他一樣。所以你真不要掉以輕心,不要以為蕭奉先不是和耶律儼一夥的就認為對我無害。在本相看來,他烏古敵烈都統軍司不參與了叛亂,但至少是存在重大失察以及工作失誤。此點怎麼他蕭奉先都跑不了,過了這個節骨眼,且看老夫怎麼收拾他蕭奉先,現在姑且讓他跳。”
烏古敵烈軍司並不等於敵烈部。
起來敵烈部算遼國的少民,目下遼國的政策不是少民自治。而是委派契丹人帶著契丹的軍隊去敵烈部地盤上管理,中央直轄。
這看起來是監督地方,但其實一但用人不當、政策不當的話,也是真正引發政權少民衝突的本質。因為誰也不知道派去的契丹官僚什麼尿性。大體上,契丹官僚在那邊搜括、加重少民的負擔這類事是一定會發生的。那麼就如同大宋的廣西會被王祖道弄出禍來一樣,卻也會被宗澤這種能臣發揮出特有的區位優勢,幹出成績來。
所以心腹謀士擔心的就在這裏了,蕭奉先乃是蕭族的重要人物之一,啟用蕭奉先經略烏古敵烈,這除了是蕭的裏底防備敵烈部的行為,同時也是加強蕭家的勢力、猶如宋國蔡京任人唯親的行為。
但現在這個政治果實、正在朝不好的方麵發酵。蕭奉先乃是被遼皇給貶斥了的人,不過當時蕭的裏底這個首相力排眾議、任人唯親的任命了蕭奉先之後,現在若敵烈部叛亂了,那當然也是蕭的裏底的一次嚴重執政失誤,這也是躲不過去的,一定會被老相爺耶律儼死死咬住攻擊。
“哎……”思考到這裏,蕭的裏底歎息一聲道:“越來越複雜了,明知道敵烈部有問題,明知道蕭奉先此賊也有問題,卻一切都已經開始尾大不掉,讓老夫投鼠忌器,真不知道這局麵如何收場?我我……老夫怎就遇到了如此多的棒槌官僚,一點能力沒有就會製造問題?你給老夫,這問題它到底出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