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維瓦爾弟的《四季》第三次響起的時候,咖啡店裏其他的顧客開始關注起坐在角落裏悠閑喝著香草拿鐵的那位女子,並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她看上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頭發梳了個髻子,身姿嬌小纖細,著了一身枚紅色針織長衫搭配純白色小吊帶,淺藍牛仔褲和銀色高跟鞋。枚紅色的衣裝將她的俏臉映得殷紅而充滿活力,內襯的吊帶上衣又將她豐腴而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雕飾得完美出眾。此刻,她正舒適地翻著一本時尚雜質,對放在木質圓桌上的手機傳出的清幽鈴聲充耳不聞。她的樣子太過隨意而鎮定,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手機的鈴聲,也根本沒有看到手機屏幕的閃動。
一個身著銀灰色休閑裝的高大男子推開咖啡店的大門,緩步走到女子麵前,微微皺了皺眉,入座在她對麵的沙發,不語。
“你遲到了。”姚鏡弦沒有抬頭,似乎雜誌內容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我知道。”杜楓擇沉鬱的嗓音輕輕開啟,似乎並不願意和對麵的女人費太多口舌。
姚鏡弦輕抬起右手捂住嘴,打了個嗬欠,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約我出來的。”她的聲音慵懶而迷離,臉頰那抹淡淡的酡紅色十分誘人,仿佛剛剛飲過酒一樣。實際上,這種酡紅色的技術性很強。苦練了半年的彩妝神功之後,姚鏡弦才敢隨心所欲地根據時間、地點和見麵對象來挑選腮紅。收到杜楓擇的邀約短信的那一刻,她穿著肥碩的大睡衣在床上歡欣雀躍地蹦躂了足足十五分鍾,然後開始了浩大的選衣、化妝工程。在室友單彤的冷嘲熱諷中,她順利地完成了一切準備工作,並刻意遲到了五分鍾才來到約會地點,擺出了最優雅的姿勢耐心等待。按常理來說,這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開始。然而,問題出現了,杜楓擇這個人他就不是用常理可以推斷的。於是,他遲到了,而且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鍾,等到姚鏡弦的雙腿都要麻痹了他才姍姍來遲。光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嘴臉,這更讓姚鏡弦鬱悶。但她要保持姿態,保持一種處變不驚、溫文爾雅的淑女姿態。誰也不知道她那顆狂熱的小心髒已經躁動到銀河係以外了,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溫柔的笑意下掩藏的其實是正在極具升溫的氣憤。
杜楓擇幽深的眼瞳裏隱隱透出寒光,他的聲音略顯嚴肅,說道:“姚鏡弦,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不滿?”
“沒有。”她淡淡地回答,將雜誌放到一邊,凝視著他的臉龐。
他發現和她對視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她每次在他麵前出現的時候都是一張妝容精致的臉龐。她的美麗如同夏初清風中的櫻花,玲瓏剔透,淡雅幽香。隻是,她的眉眼中總是凝結著一些讓他看不透的情緒。一旦接觸到那種情緒他就會覺得心煩意亂。在他看來,她是一個無比精致的女人。作為品牌推廣部的一員,她作風幹練、認真勤勉,對任何一個方案都精益求精,對每一個分配給她的CASE都極富耐心。在業務方麵她無可挑剔。但問題是,問題是……她總是針對他!無論是平時的會議討論、日常事務處理還是部門的人事排布、大事小情,甚至於加班訂什麼外賣她都要和他唱反調。這一切都讓身為頂頭上司的他感到極為沒有麵子。他的手搭在膝蓋上,食指有節奏地反複敲擊著,緩緩開口道:“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那就談吧,杜總監。”姚鏡弦大方地說道。事實上,她對此非常期待。
杜楓擇濃眉一挑,決定開門見山地好好把他和這位員工之間存在的問題剖析一下。
“哦,對了。總監,你怎麼什麼都沒點呢?你不喝點什麼嗎?”姚鏡弦望著他空空的兩手,提議道。
“不需要了。我不喜歡喝咖啡。”他淡然回答。
“哦,這樣啊。那你為什麼要把見麵地點定在咖啡店呢?”姚鏡弦閃爍著無辜的大眼睛,十分自然地轉移著話題。
杜楓擇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因為我認為這個地點比較適合談事情。”
“總監,你有些過於嚴肅了。”她輕呷了一口稍顯甜膩的拿鐵,“你好像很少微笑,這樣對健康不好。”
“呃……”他頓了一下,疑惑地望著她,似乎是納悶於她如此溫和的態度。平時在公司裏她總是一張冷臉,討論起企劃案的時候還免不了和他爭執幾個回合,此刻她卻仿佛變了一個人。這麼說來,在私下裏和她討論是個不錯的決策。這一次他一定要把他們之間的問題解決掉!
《四季》的音樂聲第四次響起。姚鏡弦卻似乎並沒有接手機的打算。
“你手機響了。”杜楓擇好心提醒著。
“嗯。”她輕聲回應,並迅速按下了拒聽鍵。當鈴聲再次不厭其煩地響起,她幹脆關機。
“我記得,你的手機鈴聲一直是《流浪者之歌》不是嗎?”杜楓擇好奇地問道。
她莞爾一笑,明眸間透著淡淡的喜悅,“確實。不過,《四季》這首歌是專門為一個特殊的人設置的鈴聲。”
“特殊的人?”
“嗯。很特殊。四季,作為一種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仿佛隻是一種客觀的存在。春天注定清新、夏天注定火熱、秋天注定清冷、冬天注定冰寒。如果你仔細聽我的這首鈴聲,就會發現那是《四季協奏曲》中關於冬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