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州城內人聲鼎沸,熱鬧異常。擺攤的,賣藝的,舞獅的,開張的,辦喜事的應有盡有,城內一片太平盛世模樣。今天係一年兩次的市集,鄉下人從城外攜帶要易換的物品;城市人則攜妻兒眷屬逛街遊玩,物色自己所需的物品;江湖賣藝的借此良機糊口養家;商人則在今天開張大業,以期有所收獲;平時不出門的貴家小姐、夫人也紛紛出來湊一份熱鬧;而才子們則乘此機會尋找佳人。
位於長江邊上的寒江樓,是江湖中人最熱愛的地方,也是向往江湖風風雨雨的懷夢青年湊熱鬧的地方。這裏沒有渾身酸腐的文人墨客,沒有附庸風雅的才子佳女,大多都是一碗酒一塊肉的粗魯漢子,也有愛瞧熱鬧的小少年。寒江樓門檻不高,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沒有門檻的門檻當然不會高到哪裏去;寒江樓的茶水不貴,隨便什麼人都能喝得起,沒有茶的茶水喝得起也沒的喝;寒江樓的酒不烈,隨便什麼人都喝不醉,沒有酒的酒也能喝醉的人一定是裝醉。一個沒有酒、沒有茶的酒樓當然沒有門檻。
為何酒樓沒茶沒酒,來的人卻不少?那是因為寒江樓上有個人。這個人不是花容月貌的美女,也不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卻是個貌不驚人的怪老頭。怪老頭不隻模樣怪,脾氣也怪。他開了個酒樓,不設酒,不備茶,連個門檻也不裝。酒樓裏的客人也怪,不喝酒,不喝茶,就那麼坐著,也不說話。說話的人肯定是有的,而且滔滔不絕;聽話的人不少,不說話的客人都是聽話的。說話的人是個怪老頭,怪老頭就是那個怪老頭。怪老頭其實說的不是話,是書,說書的書。說書的怪老頭,有個怪脾氣:才子不說,佳人不說,朝政不說,民生也不說。那他說什麼?聽聽就知道了。
“那無情浪子何步平端的是冷血無情,飛起一腳將身懷六甲的義嫂踹飛,直翻了五六個跟鬥,才撞到門框上。等落地時,已是七孔流血,含恨而死。腹中胎兒也已化作滾滾血水,賤灑了滿地。翻滾的胎兒血水,比之長江滾滾尚要洶湧。躲在茅草堆裏的小釘子,見著澎湃的血水,嚇得哭也哭不出生。隻見那無情浪子何步平,彎下了腰板,你瞧他在作甚?這天殺的煞星,竟是用手舀了一掌醒血,咕咚一聲吞進了腹中。好家夥,殺了結拜義兄的妻兒不夠,還要飲了她的血肉,當真是人神共憤!此時,老天似乎也悲憤起來。轟隆一聲,天雷滾滾,頃刻間下起了傾盆大雨。那小釘子被炸醒,悲痛難耐,直恨那不開眼的老天,何不一個雷把那惡魔給劈死。好在他年歲不小,懂得隱忍,才不致失了聲。大雨滂沱,無情惡魔緩步走向裏屋。一個丫鬟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軟坐在地上,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望著披頭散發的惡魔。她想不出,為何早上還嬉笑如常的二老爺,竟是如此凶神惡煞。她用盡了全力,才弱弱地喊了聲‘二老爺’,卻不想,寒光一閃,一顆頭顱滾了下來。驚慌失措的血液,從脖頸處急湧而出,灑了滿地。這無情的惡魔,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把閃電刀丁毅一家一十四口殺了個精光。隻餘那從此孤苦伶仃的小釘子逃出了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