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須彌境。
浩瀚無際的雲海在二人腳下翻湧，平鋪如絮。遠近群山猶如海中孤島，佛光隱現。
青衣少年腳踩神俊金鵬，悠然自得，白衣少年禦乘秋水長劍，俯視雲海之下的青翠山峰。
“此處真是個好地方。梵天尊者由道生佛，憐憫眾生，以大法力在天衡界開辟出世外佛境，隱成天衡第四界，這份心力令人佩服。”青衣少年遙看變幻莫測的佛光，搖扇長歎一聲，心生一股莫名的惆悵。
“到了。”冰肌玉骨的白衣少年開了口。
劍芒一閃，光映雲海，他的身影已經墜空而去，飛臨到雲海之下。
“在佛境大開殺戒……”豐伯擎日沉吟著。
命運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的吸引，總喜與他作對。
“下去吧。”
金鵬聞言，振翅俯衝，朝劍光方向垂落。
六
某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
小山鬆柏掩映，生於石罅；溪澗野花，望之如錦；秋林紅葉，寺鍾鳴響。
山不在高，有寺則靈。
楓林深處，古寺銅鍾連響七聲，佛光庇佑。
無名寺院依在南麓，殿宇年久失修，青燈古佛，僧侶十來人，終年誦經不斷。
古寺後院是方圓之地，飛瀑流泉，崖邊隻有一株千年楓樹。
七百年多年前，一長眉老僧見紅楓在陋崖僻壤上孤獨生長，心有所感，在此建了一座寺院。住持是個得道高僧，每年從楓樹上折下一枝栽在寺外。秋風颯颯時，遍山紅葉，染紅山際。一大片楓林都是此株紅楓的分係。
院內簡樸，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手持木勺，小心翼翼地為這株楓樹澆水。
他麵容稚氣，唇紅齒白，一身洗得發舊的粗布僧袍，上麵零星補丁。
小沙彌自幼無父無母，七年前長眉住持出外化緣，在路邊撿到他，念他根骨清奇，佛緣頗深，帶回寺中收他為徒，取名“了塵”。
寺中都是老和尚，遊曆四方多年，苦行其身辯證佛理，晚年隱居在這座無名寺院，天天吃齋念佛，一整日不離佛珠和蒲團。
了塵時而感到枯燥，孤單或開心時會到後院和楓樹聊天，傾訴心中所想。
“小楓樹，你會不會想出去看看。經年向佛，皮囊朽壞後，我難見俗世一眼。”今日，他想陪一老僧出寺化緣，住持隻說待他年長幾歲再去。
“天天呆在這裏，你會無聊嗎？”
“我們處境倒有幾分相似，同病相憐，身世一樣飄零，偏居荒山古寺中。”
他抱膝坐在崖石上，背靠略顯粗糙的樹幹，自言自語道：“紅塵是什麼，佛是什麼，難懂，我參悟不透。”
楓樹枝隨風動，如火紅葉輕觸到小沙彌臉上，似在溫聲安撫他。
一片楓葉飄落，掉在他衣領裏。他的全身黯灰點綴出一絲鮮活。
“你若能陪我說話，多好。”
了塵撿起楓葉，綻開單純稚氣的笑臉。
老住持說這株紅楓終年浸染香火，漸被佛理點化，已滋生幾分靈性。小沙彌修為不深，隻能隱約感覺楓樹的善意，把它當成相知好友。
“師傅說你有朝一日能陪我說話，我會慢慢等。”
風微拂，滿樹枝葉輕動，似乎在應答。
小沙彌從懷中取出半卷黃頁古經，低聲誦讀。樹不動，似在安靜聆聽。
七
兩道身影停在半空，靜靜觀看這一幕。
“這群高僧早知其身世，****誦經感化。小沙彌內心魔性漸被抑住，趨於良善。”青衣少年緩緩攏扇，語氣遲疑，略有笑意。
“魔性難改。”白衣少年眼神冰冷，斬釘截鐵道。
“你真下得了手？”
豐伯擎日看了他一眼，語氣顯出刻意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