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平隻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我們常常會在報紙、電視、網絡中看到這樣一句話:這是一個信息飛速發展的時代。可是沒有誰能真正說的清楚,這究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好消息和壞消息伴生,在冰冷的傳遞過程中,相互依存,平靜等候。隻有在消息被接收的時候,才能分辨出,伴隨著信息帶來的是喜是悲,是笑是淚。
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情緒。
林太平昏得驚天動地,醒得倒是悄無聲息。
費力地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覺察不出身體的酸楚疼痛,慢慢適應了室內的亮度,屋內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想要開口,嘴巴卻怎麼也張不開,林太平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動了動手指,不一會兒,蝕骨的酸痛襲來,眉毛不由自主地挑起,連嘴角也扭曲了,隻是眼中清明依舊。
也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林太平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然後,老媽那張熟悉到閉著眼睛也能描繪出清晰的五官,連額間痣的位置都絲毫不差的臉便印入了眼簾。
不由自主,淚便落下。
林媽媽俯身看到林太平婆娑的淚眼,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林太平顫著聲音喚了一聲:“媽媽。“這才回過神來,瞬間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激動得語不成調:”平平,平平,你終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去叫醫生。哦,不對,先給你爸打個電話。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有疼痛,有不適,有心酸,逐寸侵襲,浸染了周身。
太累太累了,林太平想不起任何之前的事,隻覺身心疲憊。在看到媽媽那張臉的時候,才全部鬆懈下來,那一瞬,被抽去了所有的氣力、而後,又閉上了眼睛,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
朦朧中,似乎自己的病房裏來來去去了好些人,大多拉著自己的手,喜極而泣,也有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額頭,欣慰不語,還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不炙熱亦不淡漠,溫潤的,恒久的存在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隻有昏黃的柔光。窗簾拉著在,窗外是什麼光景也不得知。林太平覺得頭疼欲裂。想要用手輕按太陽穴,抬手的時候才看到手背上的輸液管,不禁有些氣餒。房間裏太過安靜,眼簾中也沒有任何人影。她努力地想要抬起另一隻手臂去按鈴。
才抬到一半,冰冷無感的右手被寬厚溫暖包裹。視線偏移,看到床側的那個男子。
唇角的弧度依舊熟悉,眼中的溫柔依舊溺人,頭發似乎才修剪過,額前有幾根碎發不聽話地翹著,平增了幾分孩童氣。視線對上林太平,沒有大驚大喜,放佛她就應該在此刻醒來,說話的語氣就好像兩人昨晚才相擁而眠,隻不過今天早上林太平賴床賴得有些過分而已。他說:“親愛的,醒了?”
手還被包在他的手中,緩慢地放在了床邊,林太平傻乎乎地張嘴,想要問你怎麼在這。可是說出口的話聲音極小,有氣無力,把林太平自己給嚇了一跳。
盡管語不成調,傅一雲倒是知曉她的意思挑眉問得戲謔:“不想見到我?”
林太平想要搖頭,才輕微一動,就覺得頭疼欲裂,傅一雲眼中的心疼一眼可見,隨即便有一雙溫暖的手搭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按壓。力道輕柔,似撓非撓。林太平眼珠轉了轉,似乎在看周遭還有誰。
“今天正好輪到我陪床。“傅一雲眼中含笑,說道”陪床“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調,“你是不是算好了,才會在今天醒來?”
林太平想要爭辯,說自己其實早就醒了,可是剛一揚嘴,就覺酸楚。
傅一雲斜睨了她一眼:“睜一眼,然後又睡過去了,這樣也叫醒?“頓了頓,繼續道:”你要是還想按時畢業,就乖乖聽話,早點出院。“
盡管語氣不善,可是林太平無法忽略他臉上顯露無疑的擔憂和心疼,於是隻能重重地點頭。
過了一會,林太平極小聲地問道:“我躺了多久了?“
“問這個幹嘛?你難道還沒睡好?“傅一雲沒好氣地回道。
林太平想要反駁他,卻力不從心,似乎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已經耗盡了存貯多日的力量。
傅一雲輕歎口氣,右手挪到她的額頭,輕撫說道:“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不過一會兒,林太平心安理得地又睡了過去。
傅一雲直到這時才露出無盡的擔憂。整整昏迷10天,腦出血,鎖骨骨折,肋骨骨折……
記得自己事故後第一次見到林太平的時候,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那就是曾經那個笑起來肆無忌憚、毫不在意別人眼光的光芒四射璀璨奪目的女孩。
那個靜靜躺在特護病房裏的女孩,柔弱得讓人不忍注目。
傅一雲在那一刻,所有的忍耐和教養都被拋棄,他恨不得將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