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低喃道:“可能是感受到姨娘的傷心之處了,所以她才如此悲傷。”
“母女連心啊……”筱竹輕輕的哄著她,蘭氏的心都軟化了,低喃道:“顏顏可千萬別哭,娘親在呢……”
哄了好一會,奶娘才將睡著的傅傾顏給抱走了。
傅傾顏半睡半醒的時候,就聽到奶娘和丫頭們小聲的議論聲。
“昨天姨娘去園子裏賞花,聽說雪柳姨娘就去衝撞了蘭姨娘,然後就被罰跪在園子裏了,被曬了一天,晚上又被涼了大半夜,被拖回去的時候,身子都涼半截了,膝蓋也受傷了,可是老爺還是將她貶到了洗衣房,現在的她是連個丫頭也不如了……”一個丫頭低聲道:“我們家姨娘看來真是盛寵不衰,那雪柳姨娘在這三個月裏多得寵啊,人人都說蘭姨娘失寵了,可是,奶娘你看,這後院中,也隻有蘭姨娘才是真正的主子呢……一直未衰……”
“聽說還把名字給改了,叫柳兒,說是雪字與我們姨娘不配,我們姨娘的全名裏不也有一個雪字嗎?”一個丫頭低聲道:“這天下的美人,也隻有我們姨娘才能真正配得上這雪字了,冰肌玉骨,天姿國色,聖人的後宮之中,也不知有無這樣的絕色美人可與蘭姨娘相提並論了……”
“又胡說了……”奶娘斥道,“這話被外人聽到了可怎麼得了?”
“怎麼可能,現在我們院子早與以往不同,我們說的話,誰敢傳出去?”一個丫頭笑著看了一眼傅傾顏,道:“這世上也許隻有一個人能超過姨娘了,隻有姐兒……”
眾丫頭都笑了起來。
“我們姐兒以後,說不定真是皇妃的命呢,雖是庶女,可是男子皆愛相貌,隻要夠出眾,誰說不能做皇妃,況且,姐兒雖是庶女,但得老爺疼愛,有老爺的這身份在這裏,也是可能的,況皇家以夫以天為尊為貴,庶女也沒什麼打緊……”一個丫頭笑著道。
“別胡說,姐兒豈是我們能編排的?”奶娘現在早不如以往那麼不小心,她現在十分謹慎,“別忘了我們前麵的人是怎麼死的,一個個的不準再說了,去,看看哥兒可還在玩了,要是沒玩,就抱回去洗下手臉,喂點羹,也睡午覺吧……”
幾個丫頭還是有點怕她的,聞言便趕緊去了。
奶娘微微歎了一口氣,低喃了一句,道:“戰戰兢兢的護著,何時是個頭啊……”
傅傾顏早已經思緒到遠外了,原來昨天的事竟是這樣。娘親能走到這一步,不再軟弱,不再任人欺負,真是難得,也不知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設,才走到今天。
以往的她,是一個多善良的人,沒想到,到如今竟也能被逼到這種地步。
懂得反擊,是好事。
這金蘭院如此,她才放心。
雪柳到底是沒撐住,本來已經是受了傷,再加上受了驚嚇,去了洗衣房後又立即被趕鴨子上架的開始要被逼著洗衣服,再加上下人們的欺淩,就一命嗚呼了……
筱竹來報的時候,蘭氏怔了一怔,她看著自己的手,原來舉起刀來,會殺人無數,原來她也有毫不手軟,十分狠毒的時候。
她苦笑一聲,筱竹道:“不關姨娘的事,姨娘不必自責……”
“我沒有自責,隻是感慨,一個人消失就這麼消失了,物傷其類,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罷了。我隻是想到我自己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蘭氏道:“罷了,既然要在這後院求生存,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歸宿,她輸了,就不能怪誰。若是一味軟弱,誰還能站到頂端,做那隻真正的吃人大老虎呢……”
“老爺怎麼說?”蘭氏道。
“老爺什麼也沒說,因為她已經是粗使丫頭,死了也就死了,拖了出去,扔了亂葬崗,沒有墳……”筱竹低聲道。
這後院之中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容不得人有半分後退。
蘭氏感慨一笑。
三個月的新寵,雪柳,就這麼消失了,不管是三個月的新寵,還是服侍了傅大人很久很多年的倚翠的消失,都能感受到傅大人冷情冷血的真正的可怕之處。無聲無息,他毫不在意和動容。
蘭氏低頭,越發的看得清,越是看得清,就越是覺得血管中的血都冷了半邊。
“我該去會會太太了……”蘭氏一笑,道:“時隔三個多月,怎麼能不見她一麵,說不定,她一直在等著我……”
筱竹道:“姨娘真要現在去?老爺他會不會多想?”
“我若一直不去,他才會疑心呢……”蘭氏低聲道:“我一定要去,我要問個清楚,親口問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和孩子。”
筱竹看她堅定了主意,發現蘭氏現在主意極多了,便道:“好,我陪姨娘一道去……”
蘭氏點了點頭。
兩人叫來管家,跟著她們前去,管家一頭冷汗,怕發生什麼事,可是又不得不遵循蘭氏的意願,所以很是戰戰兢兢。
有管家在,蘭氏很快就進去了,並未受到半絲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