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應了一聲,拿了被子給傅傾顏蓋上,這才鬆了一口氣,便假寐守在床邊上,一步也不敢離。
她睡的並不安穩,心中有事,一會兒便會驚險一下,然後查看蘭氏的熱度。
傅大人也睡在了榻上,並未離開。
深夜以後,傅傾顏才醒了,看傅大人和筱竹都未醒。
她才無聲無息的爬了起來,將右手手心伸了過去。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右手手心的水滴狀物,一定能救母親。這水似水非水……形狀變化萬千,但其中,讓傅傾顏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她微微用手指拉開蘭氏的嘴巴,一周歲的身體十分不靈活,她有點吃力,甚至都流了汗。
但她卻並沒有放棄,她早聽到太醫說此毒十分凶險,治好了後遺症也極大,她不想蘭氏做短命鬼……
傅傾顏眸中帶了一點熱烈,右手手心部位,就出現水滴狀物,慢慢的,她對準,將滴出來的三滴水狀物,滴進了蘭氏的嘴裏……
不管有沒有效果,至少,這是絕對沒有害處的。
她哪怕是賭,也要賭娘親一定會醒過來,她不想自己重生了,可娘親卻因此死去,這是她絕對接受不了的事實。
娘親,娘親,你一定要活著。
傅傾顏滿頭大汗,額上全是汗滴,想再滴時,手心已經滴不出清透狀物了,她隻能無奈作罷,無力的倒在了床上,喘著氣想,原來這水是不能無限製的全出來的……
原來也是有限製的,這樣也是好事。
三滴,應當夠了吧,若不夠,明天還會有機會,傅傾顏雖恨不得娘親的毒立刻現在就解了,但是,卻又怕被人看出來,所以,忍耐了一下,就壓抑住內心的焦躁。
她安穩下來,無聲無息的又躺進了被子裏,抱住蘭氏的手閉上了眼睛。
蘭氏雖出身低微,出於市井勾欄坊中,但是,對傅傾顏來說,這是她唯一的娘親,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她的身份,她隻想要她好好的活著。
這是她唯一的要求和奢望,至於其它,她不作他想,隻想蘭氏活的好好的,熬過去,等她長大,有些仇,她來報。
可是,若是蘭氏出事,傅傾顏想都不敢想這個可能。那種徹骨的疼,還在骨子裏,她一點也不想再經曆了……
她睡不安穩,早上醒來時,臉上還有淚痕,筱竹醒來後抱她出來,輕手輕腳的,看著她臉上的淚漬,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姐兒這麼小,就已如此早慧知事,這樣的孩子,筱竹真怕她會夭折。
慧極必傷啊。
筱竹心中染上一陣無力,小心的將她抱到奶娘的手中,低聲道:“等姐兒醒了,馬上喂些奶水,若是她不肯吃,就將廚房熬好的粥喂一些給她……”
奶娘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小心的將傅傾顏給抱走了,經過傅大人的麵前時,嚇的頭也不敢抬。
傅大人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殺人如麻,見人血也麵無表情,毫無反應,這樣的人,真正的拿出威嚴來的時候,能將人嚇死。
奶娘哪裏敢看他,小聲的低著頭走開。
傅大人走上前,道:“……還沒醒嗎?”
筱竹搖搖頭,道:“老爺,夫人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我有點怕,夫人一直喝了多少藥了,粒水未進,這樣下去,隻怕會傷了胃……”
傅大人心中也帶了一點說不出的惆悵,慚愧的道:“……是我對不住蘭兒。”
筱竹含著淚跪了下來對傅大人磕了一個頭,道:“夫人生死攸關,中毒這樣大的事,請老爺一定要查出真相,給夫人作主啊,不然夫人,太可憐了……”
傅大人心中一痛,道:“起來吧,好好照顧夫人,這件事,不必你擔心……”
筱竹應了一聲,起來了,她斂著眸低著頭,若是不催一催,怎麼對得起傻瓜似的夫人這樣飛蛾撲火的決絕,以命相賭。
雖知希望渺茫,但筱竹知道夫人心中有老爺,怎麼也不希望夫人真的心如死灰。
愛,對一個女子來說是生命,若是這一次夫人賭不贏,以後夫人就真的是行屍走肉,毫無感情了。
這樣的心死如灰,對愛情重過生命的蘭氏來說,未免也太難受了。
筱竹知道在蘭氏心中要的究竟是什麼。
傅大人上前坐到床邊,握緊了蘭氏的手,親了親,她的手依舊冰涼,傅大人動了動唇,看著她的臉色,心疼不已。
“太醫來了……”知書掀開簾子進了來,道:“老爺,要太醫進來瞧嗎?”
“快請進來……”傅大人忙道。
知書應了一聲,便讓太醫進來了,太醫打過招呼,上前把脈,把了半天,弄的筱竹心中直跳的厲害,緊張不已。
“咦?”太醫把著脈擰著眉道:“……奇怪的緊,夫人的脈相怎的這般的怪?”
“怎麼了?”傅大人忙問道。
筱竹緊了喉嚨,手緊張的握緊了,死死的盯著太醫。
太醫道:“……昨天把脈時,夫人的脈相明明還是半死之相,今天卻是猶如枯木逢春,是複蘇之相。明明……”明明他的藥,不可能有這樣好的效果,也不可能有這樣快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