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上皇道:“日久見人心,且看看那傅宇恒如何再說吧。”
大太監聽的冷汗直冒,跪下來道:“上皇,您可千萬別步了太皇太後的後塵呐,皇上如此心愛一個人,若是上皇這般的……這般的防備,以後定會父子離心?!這是上皇想要看到的嗎?!”
上皇一怔,微微定了定神,隻感覺有些頭疼。兒子的幸福與江山之間,他也有些糊塗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上皇,莫為兒孫做遠憂,這一切,隻怕皇上心中最是清楚,若是上皇幹涉的多了,反而讓皇後寒了心,再與皇上生了嫌隙,可如何是好?!”大太監道:“老奴哪怕是死,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呐……若是如此,一開始上皇便不要禪位才最好……”
上皇定了定神道:“你是嫌朕管太多了嗎?!”
“不是老奴嫌上皇,而是,此事的確是不宜管太多啊……”大太監道。
上皇閉了閉眼睛,顯然也極是頭疼,“朕拿定的主意,自然不會再改,皇後身邊是不是有個叫筱竹的丫頭?!”
大太監心中更是心跳如鼓,道:“正是,她正在為蘭夫人守孝。”
“她與那慕無雙可是有婚約?!”上皇道。
大太監冷汗直冒道:“老奴不知……”
“不知?是知道沒稟告朕,還是真不知,老東西,這麼多年,你也藏了私心了……”上皇道。
大太監暗忖上皇怕是派了人悄悄的查了,不然他哪會知道這麼多事。他跪伏在地上,道:“老奴一片忠心,天天服侍在上皇身側,哪裏會注意皇後身邊人的私事……?上皇明鑒。”
“行了,別動不動就跪……”上皇道:“不能讓她嫁給慕無雙,若是如此,隻怕皇後與他的牽扯更深。”
大太監一驚,莫非上皇真的執意要毀人姻緣?!
“皇家公主這麼多,慕無雙是治國之才,這樣的人,自然要招入皇家為婿,也示皇家天恩……”上皇道:“待他回京,朕自會有安排。”
大太監知道隻怕那些臣子們說的話,是徹底的進入上皇的心裏了。
“沛兒這個孩子,朕不替他安排一些,他隻怕也想不到,恩他施了,可是威,他對看重之人,卻從沒有施過。對臣子,禦其心,用其術,恩威並施才是帝王之業,他對他愛的人舍不得,他對他看中的舍不得,朕幫他這個忙……”上皇道。
“上皇……”大太監聽的有點難過。
又有多少人淪為皇權之下的犧牲品?想到筱竹的客氣和端正,隻怕,隻怕上皇定有其它心思……
“吳總管,你也跟著朕好些年了……”上皇道:“這件事,你若是敢向皇帝和皇後透露半點風聲,別怪朕不顧這麼多年的主仆之情。”
“老奴不敢!”大太監泣聲道。
上皇想了想,心才安定下來。伸出手將他扶了起來,道:“行了,你也去過個好年,早早的歇了罷,朕一會子就睡了……”
明明是冬日,大太監背上卻出了冷汗,恭敬的應了聲是,便出了殿門。
他如今也不知當初上皇留在宮中,到底是對是錯。皇後扯出太皇太後,斷了上皇入道之心是對是錯了。
他隻覺得脊背上涼叟叟的冷,隻怕過了今年,明年,又是腥風血雨。
上皇雖有仁愛之心,可到底做帝久了,難免對人對事染上猜忌之心。甚至處理事情的時候,都有一種帝王者的本能。
在苗頭還未出來的時候,他要消滅一切阻礙,和可能成長起來的危險。
思考問題,首先思考的也是這樣的問題,想一想,大太監隻覺得背後發涼發冷。
那些大臣們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這才利用了宣帝的疑心。他們添油加醋一說,果然在上皇心中生了根。
大太監站在殿前看著蒼茫夜色中還有一點點的升起來的煙火,看著皇城底下的萬民燈火,凍的涼叟叟的。
慶曆年,經過多少血腥之事,到如今,還未結束啊。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小太監看他不對勁,忙上來扶他,道:“可是上皇又發火了?大過年的,上皇怎麼又發火了,哎,這麼些年,若是沒師父您,隻怕我們都死不知道幾萬回了……”
“一來舍不下上皇,二來舍不下你們,知道你們服侍不好上皇,我才不肯出宮的……”大太監也不知是歎是悔,道:“等哪一天不能動了再出宮榮養吧,隻要還能動一日,總得要服侍在上皇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