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堆還是那土堆，閣還是那閣。我恍然，急忙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尋找內院，卻被當頭迎來的高牆堵住。
熟悉的紅牆，原來內院的位置卻成了一片園林，假山假水，秀氣溫雅。
我慌了。瓦到底是還回去沒？還是說，又被另一個妖精拿走了。可是剛才的男僧一點都不像妖魔，說他是神佛我也會相信。天底下又能有誰比他更飄渺如謫仙？
一切是幻夢，一切是虛景，這般真實又這般鬼魅。我不禁低頭嗅了嗅受手上在風中卷起的布條。淡淡的清香，正如他的聲音。重重的失落感猶如一隻鐵拳擊中我的胸口，心髒不受控製狂跳起來。
也許是我的錯覺，那份難以觸及的聖潔裏，竟有些魔魅的味道。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混亂，卻不想再細究剛才發生的情節。讓霧緊隨著霧流去，讓光閃耀著光到來。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身後一聲高呼，“小音！小音！”
轉頭，蘇文一邊招收一邊逆著人流跑了過來。
“欸，你怎麼在這？”
“還說呢，你上廁所去了這麼久，前殿都被我逛完了！”
“我剛才迷路了，一出廁所也分不清方向。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她滿不在乎一笑，眼睛亮晶晶，手指頭上勾著求來的護身符在我眼前晃了晃。
“自從拿到這個符我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哎喲，那是心理作用吧。”
額頭上醒目的窮字可是一點沒消退。恢複過力氣的我抿唇笑，堂堂一介窮神，好歹也是個神，豈是這種不入流的小符能震懾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蘇文此刻渾身隱約籠罩著淡淡的灰色，比早上更濃了些。
“聽說這裏的符挺靈的，走，你還逛麼？中午了都，我肚子餓了，請你吃飯？”
摸了摸肚皮，她拉著我的手往外衝。
“革命任務已完成，咱可以撤退了。”
“等等，你去求符了麼？”
她忽然停下來，鄭重其事地問道。
“沒啊。”
“不成，你先去求個符吧，真的，我是為你好，走，咱一塊去！“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哭笑不得。她的熱情的確很可愛，怎麼好意思說不。安安分分排隊燒完香拜完佛，跪在蒲團上正準備起身，一直蒼老的手按住了我的肩頭。
抬眼，目光直射入一片混沌的黑裏，白須冉冉的老僧目光如炬，臉上微微不可置信。
“阿米佛陀，敢問女施主的祖籍何處？”
狐疑瞅他幾眼，帶著戒備的胡謅道，“我是北方人。”
“請問施主是北方哪裏人？”
“京城！”戲謔回答。
我啊，我的祖籍，誰知道呢。
老僧眼帶失落回到一邊，眼神仍黏在我臉上，像是要盯出個洞來。
曾經我對北玥說若是有男人能專注的看著我，眼神一直貼在我身上，該是多麼幸福。他卻表情怪異地說，小孩子怎麼總愛說夢話，我倒是可以不辭辛苦多看你兩眼。美這個字對你來說是個抽象概念。
現在終於有人這麼專注了，奈何是個和尚，還是個老和尚，我心情有些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