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煤老板不希望出人命,但必須拿出要人命的氣勢,把手下人鼓動起來,要不然遇到這樣的硬仗,一頂不住,補償款就成了天價,正在建設的煤礦也會有被鏟平的危險,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第二仗最為血腥,不躺倒一片戰鬥就不會結束,基本人人殺紅眼,家家有重傷,沒有真正的勝利者。說來也怪,凡是打得狠的戰鬥,重傷不少,死反而不容易,或許因為大家都打得太投入了,反而不容易死。
第二仗驚天動地打下來,上頭就會派幹部、公安出麵調停了。他們的工作不好做啊,有些幹部沒經驗,一出事就趕到一線,自然慘遭村裏婦女們的圍攻,聽一通粗野無比的亂罵不說,手、臉、衣服都會被鄉下婦女們撕破。
有經驗的幹部會這麼處理,把鄉長、村支書先叫來,讓他們先把村裏帶頭鬧事的列出了名單來,針對這些起義頭領研究相應對策,爭取采用合理的方法分化瓦解。
戰略戰術製定好之後,鄉長、村支書組建十幾個工作組,在村裏不停地開會,開名目繁多的會,黨團工作生活會、婦女民主生活會、農村文化建設示範典型會、人才振興會……通過開會,一邊做工作,一邊消解農民的對立情緒,消磨他們的鬥誌。
幾十個會開下來,農民都被開傻了,再開會談條件相對好談些。當然隻是一般情況,特殊情況多得很。
我所經曆過最為慘烈的戰鬥,是和信佛之前的邢猛在葛村開礦時遭遇的。
葛村的礦煤質好,還是露天礦,連井都不用打就能采煤。多年來卻一直沒有煤老板敢在葛村開礦,因為葛村人民風生猛,好勇鬥狠,當年出了不少抗日英雄,太君們提到葛村人都怵頭。
為了讓邢猛來葛村開礦,當地政府提出近乎白給的條件,讓他實在不忍拒絕。邢猛和我是拜把子弟兄,他去我也去,回憶起來都佩服當時我倆的勇氣。
戰鬥打響之後,葛村人先是埋伏在山穀兩側,用百十來個燃燒彈把我們的奔馳車炸成奧拓,傷了他們的人之後,葛村人開始在煤礦的必經之路上用雷管,埋炸藥,大有不弄死我們不罷休的架勢。
邢猛這兩字也不白給,他緊急從青海化隆買了一批散彈槍、火槍過來,嚴陣以待葛村人向煤礦發動的總攻。
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場戰鬥啊,在我有生之年,每當回憶起那次葛村大會戰,脊背骨就會發涼。
戰鬥剛打響沒多久,鐵鎬把我的小腿敲折了,邢猛背著兩把散彈槍,手裏握著一杆火槍,拚死把我救下,我在他的掩護下,撤退到附近的屋頂上。
小腿的血汩汩地流,我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從屋頂往下看。他媽的,這那是人民內部矛盾啊,簡直是生死矛盾。散彈槍、火槍乒乒乓乓地打得煙霧彌漫,葛村的後生們胸前被炸得稀爛,慘叫聲五裏外都聽得見。
邢猛轟完了三杆五連發,一柄鐵鍬把他的腸子給鏟出來,一把鐵鎬紮進他大腿,邢猛居然沒倒,用槍托將撲過來的人眼睛砸得飆血……
後來,簡單,我們都住院了。我記得邢猛在病床上打電話向黑槍製造商抱怨,下次把槍托做成生鐵的,能砸死人的,這次差點害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