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文若雪恥行險計 賢那拉正言誨嬌妻 下(1 / 2)

那拉氏剛出院子,恰抱琴送信回來,遠遠瞧見,便避開了,待她一行人去遠方才進來,見了文若道:“格格,都辦妥了。大福晉來作什麼?”文若道:“不過說幾句閑話,來看看我,也是個人情應當的。”抱琴便不再問,自去做自己的事情,過得一會兒,詩兒也回來了,帶著個包袱。文若便笑了,“卻也難為了你,隻怕從小到大跟著我,連個大門也不曾出過,如今去外麵買東西,可認得銀子的分量不?”詩兒臉紅,啐了一口:“什麼正經主子,打趣起奴才了!”將那包袱收好,也覺好笑:“什麼分量,反正一隻五兩的錠子給了他,總有多的,少了豈讓我走的?”文若道:“喲,拿著我的銀子,你倒大方著呢!”詩兒朝她扮個鬼臉:“難得你求我們一回,我沒趁機撈些體己,難道不是瞧在素日你待我們的情分上?”

抱琴從屏風後出來,聽見這話,也道:“都說我是最愚笨的,如今我自己才知道,還是詩兒這鬼丫頭伶俐,早知道這樣,我也該討些好賞賜才是。”文若便作勢要擰她們兩個:“好呀,主弱奴才欺,如今不過托你們做兩件小事,便有這許多說話。平日裏那些東西,給你們倒嫌收著麻煩,隻說‘格格代收著吧,豈不比我們自己收著方便’,這會子又說這些小話,氣不氣人?”詩兒和抱琴都躲,詩兒笑道:“格格饒了我們吧,奴婢還有正經的話說。”

文若聽言,道:“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看你一本正經的。”詩兒道:“格格這法子,詩兒總覺得不大妥,格格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文若便低頭不語,踱著步子沉思,忽問抱琴:“你覺得如何?”抱琴道:“論謀略見識,奴婢遠遠不及格格,便是老爺,也素常依著格格的計算行事。隻要格格決心一試,抱琴自當全力相助,就是有什麼不妥,我也自當在中間竭力周旋。”文若點點頭,臉色少有的凝重:“詩兒,抱琴,你們倆性子不一樣,思路常常不同。但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心為著我。今日這事,一來我決心已定,決無更改,二來雖看上去極險,其實無事,你們都放心。”

於是依舊按計策行事。原來文若想到那栽贓誣陷的人既然沒有達到目的,必然也不肯輕易罷休。四爺在那次事件之後對自己不冷不熱,明眼人都能想到是他仍然心存疑忌。若是在這當口再落下什麼把柄在那人手裏,他必定不肯放過,就算明知自己是作假,他也必要想辦法弄假成真,好作實罪名,除之而後快。

因此文若命抱琴送了書信給年羹堯,約他黃昏之後到後花園假山洞中相見,有要事相商。

文若換上詩兒買回來的男子衣衫,將頭發打成一條辮子垂在腦後,將帽子一帶,昏黃暮色中不到近前絕難看的出來。便獨自一人往花園去。文若這院子有這方便之處——從後門出去,便是花園中的竹林,嗡嗡鬱鬱,少有人走動。因此一路行來,也無人瞧見。到了那假山石後,見年羹堯果然已經侯在那裏。他見文若在外探望,忙一把拉了她進山洞:“姑奶奶!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倒敢約我出來?什麼大事,快說了吧!”

文若被他拽的腳步踉蹌,方站穩了,甩開他的手,整了整衣衫,略笑道:“瞧你這膽戰心驚的樣子!既然這樣害怕,幹什麼還來?”陳土跺著腳:“我算怕了你了。我不過是知道你的脾氣,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也不會冒這個險。再說了,是你約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來麼!”這後半句話,文若聽來卻十分刺耳,仿佛是諷刺。也冷笑了一聲:“刀山火海,倒是沒有。隻有人造的陷坑一座,願者便請跳。”

陳土吃了一驚:“你……你瘋了!拿自己作餌?”文若別開了頭,懶得回答,陳土吃驚吃後,知道了她的用意,也定了神,點頭道:“好,好,不愧是我認識的文若,是招險棋,卻行的妙。”文若聽他這樣說,便轉過了頭看他,是副要聽下文的樣子。陳土微微一笑,道:“可是隻怕那魚兒卻未必肯上你這勾。”文若還是不說話,等他說下去,“你看那咬鉤的魚兒,哪回不是要假意吞吐幾回,方肯吃下誘餌?那個人神通光大,豈會上你這小當?”

文若笑了笑,將一方錦帕從懷裏掏了出來,遞在陳土手裏,輕聲道:“陽關三疊,此是第一出。”陳土便會意,笑著接了,揣入自己懷中,又將自己素常墜鞭子的玉墜兒取下,送給文若,道:“缺了我這主角,隻怕你的戲唱不下去。”文若撇撇嘴,不答,顯是默認。

外麵天色漸漸黑了,府裏已開始掌燈,兩人趁這個空檔一前一後離了山洞,不然等全黑了,巡夜的人就要到處搜尋了,那時便容易被人發現。

詩兒和抱琴等在院子裏,心急如焚,偏又要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還要攔著欲進臥室的人,隻說“格格身子不舒服,正睡著,進去怕擾了。”等到文若從後門回來,兩人才算籲了口氣。

那陳土也素來是個一心在政治上的人物,這事他自己早已思量得清楚,必是自己身邊給人安下了媒子去,於是配合著文若的計策,在府裏,便有意無意作出副相思的樣子來,揀冷落無人處時而掏出文若的錦帕,嗅一陣,想一陣,歎一陣。倒真是真假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