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陳土剛才送來的信上。這時,詩兒端了碗冰鎮酸梅湯進來:“格格,這大熱的天,喝杯酸梅湯解解暑吧。”文若忽得其計,忙把那信往書底下一壓,接過酸梅湯,歎了口氣,詩兒道:“最近事情可真多,怨不得格格總這麼愁眉苦臉的,這府裏有誰是開心的呢?唉,不知道接下來還怎麼樣呢。”文若搖搖頭,不說話,隻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湯,歎道:“今天還有這些個吃的用的喝的,那是沾著四爺如今還在皇上跟前得用的光,要是四爺他……唉!”詩兒詫異道:“雖說如今局勢動蕩,隻要不亡國,四爺始終都是皇子,何至於格格憂的那樣呢?”文若搖頭道:“你看十三爺呢?八爺呢?九爺呢?”說著將湯碗放下,裏麵還有多半碗沒飲,卻一下放歪了,傾倒在桌上,“呀!”詩兒忙上來收拾,書桌正中的那本書,正好泡在了湯裏,詩兒忙拾起來,卻見下麵壓著封書信,也濕透了,內容幾不可辨,隻信封上年羹堯手書幾個字依稀可見,不由大驚:“格格,這——”
“嗐——”文若作出一副本想收起來卻沒來得及的樣子,跺腳道:“你倒是手快!還不收起來!”詩兒膽戰心驚,忙忙地收,一麵戰戰兢兢問道:“格格,奴婢或許不該問,可這……”文若歎氣道:“我方才憂慮,就是為這信!這是門上送來給四爺的,因他不在,我怕是有什麼緊要大事,或許關於十三爺的,你知道咱們爺向來把十三爺看得比自己還重,我就大膽拆來看了,誰知道——”詩兒忙追問:“寫了些什麼呀?十三爺他還好麼?”文若搖搖頭:“說是不好,幾根大鐵鏈子綁得結實,怕他尋死。”詩兒“啊”地一聲,花容失色,又問:“還說了些什麼?”文若垂淚道:“他竟要咱們四爺去換十三爺!想咱們四爺平時待十三爺的情誼,那是非去不可的,你說,他要是去了,咱們可怎麼辦呀!”
詩兒聞言也嚇傻了:“不會的,不會的,四爺怎麼能去!不能去的。”文若又道:“這些日子我常去看十三福晉,那府裏,都快不成樣子了!十三福晉身上有孕,連日裏哭得眼都睜不開了,可憐見的!你想她平日那活潑好動的樣子,現在全不見了。我也多想十三爺能回來,可是四爺畢竟是我的丈夫啊,我怎麼能……”說著,便嗐地一聲,坐了下來。
詩兒也是幹著急,忽道:“我們毀了這信,不讓四爺知道,不就完了?”文若搖頭道:“不成的,以後四爺追問起來,咱們擔當不起。”於是主仆俱都默然,文若長歎一聲:“罷了,你將這信,送去給大福晉,請她拿個主意吧。信濕了,看不清楚,你多解釋解釋。”詩兒隻好不情不願地收了信去了。
文若望著詩兒遠去的背影,心道:“胤禛啊胤禛,你對十三爺的情誼是真是假,便看你這番了。”
胤禛下朝回來,猶自對康熙沒有重懲八阿哥等人深為不忿,但平心而論,十四阿哥所言也極為有理,朝廷經不起這麼折騰了。慮到大局,他又隻能忍耐,隻覺渾身似乎都塞滿了一股抑鬱之氣,令人覺得窒息。一進後院,秦順兒便來回報,說大福晉有急事見爺,請爺務必要過去。
胤禛極不耐煩地向那拉氏的住所走去,誰知一進房門,竟見文若和那拉氏相對而坐,眼睛都是紅紅的,顯是方哭過。兩人正在說些什麼,見四爺進來,忙都起身行禮,四爺向上首坐了,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哭什麼?”那拉氏和文若對望一眼,那拉氏起身道:“佟家妹子,你我待四爺的心都是一樣的,我也一樣不舍得。可是我們為人之妻,這身子和心便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們得為這個男人,為保全他的名聲,成全他們兄弟的義氣,不能為了我們自己,害他日後擔個罵名啊!留在青史,遺臭萬年,豈不是反害了他?”文若忙站起來:“姐姐教訓的是,是文若眼界太小了,請姐姐做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