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叮圍觀了這大半天的熱鬧,倒也不盡是隻聽一小屁孩給她科普時事。她本是有心,專紮人堆裏旁聽,沒幾下,各種版本的時事八卦便聽了不少。她再把幾個版本綜合了一分析,便大概搞清楚了幾個事。
首先,今日是東周使團進城的日子。東周這次之所以遣使來蕪,據說是因為三年前西蕪跟東周訂的那個城下之盟快到期了,因為三年過去,兩國之間實力逆轉,今時不同往日,所以東周那頭希望能跟西蕪方麵坐下來好好談談,聊一聊諸於怎麼放九皇子回國,或怎麼修正當年訂下的一些相關協議之類的事情。
據說這位質子爺自從得知使團要來蕪的那日起,便一改這三年的低調作派,似乎很有些找著組織找著靠山的感覺。別說今日這番熱鬧以前難得一見,真要說起來,以前這質子府門前,其實從來都是門可羅雀,大門緊閉,輕易不見打開的。而那質子爺更是深居簡出,從不虛應外事,尋常難得在人前露臉。所以反差也在這裏,隨著東周使團來蕪的日期愈近,這位東周質子的活動便顯得頻繁起來,近來更是大反常態,質子府附近來往的周人多了許多不說,從質子府裏出來的人,更是連腰板兒都挺直了三分。
還有人說道,上次小侯爺好意宴請質子,結果席間被質子隨身的侍衛無理衝撞,小侯爺一怒之下將那侍衛押下大獄。那質子當時可是軟得很,不僅不敢為那侍衛說話開脫,更是向小侯爺連賠不是,認罪請罰,生怕惱了小侯爺。如今倒好,這質子一得知東周使團要進京,仗著立馬有了靠山,轉臉便改了往日做派,竟又叫囂著要小侯爺放人了。
據說,近來那質子的態度很是激烈,外交詞令用得一次比一次嚴重,翻譯過來無非就是:西蕪無故扣押我方安保人員,請務必盡快釋放。東周方麵表示強烈不滿!嚴重交涉!嚴重抗議!
丁叮叮聽得那叫一個豁然開朗,這才搞明白小侯爺前段時日為毛前倨後恭,對雁九宮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她就說嘛,怎麼突然之間改了態度不說,附帶著連待遇都一並改了,又是撤刑具又是添桌添椅添床的,一會又放低了身段跑來跟雁公子打商量,上趕著求著人給台階要就坡下驢什麼的,卻原來是東周使團要來蕪了,小侯爺礙於局勢,不得不給人九皇子和這即將進城的使團麵子。
整明白了背後緣由,丁叮叮便不由想學著雁九宮“嗬嗬”兩聲:這又是割地又是放質的,不管真不真吧,想來西蕪對這次三年後的重新談判應是底氣不足。不然的話,今日質子府門前,那麵具男的作派便不會這般地囂張無理不要臉。搞不好,西蕪對後頭有可能的戰事,還真的是不想打不敢打打不起呢。
這樣便很好理解了。按說以前九皇子單單隻是質子的時候,所謂嚴重抗議什麼的小侯爺多半也就聽聽罷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無視而過的。可若是西蕪在這次談判當中,當真屬於弱勢一方的話,那麼隨著東周使團到蕪,之前人在屋簷下人單勢孤的九皇子,眼看著立馬就能伴上自個強大的祖國做靠山,順帶著小侯爺那裏,自然也就沒多少強硬的底氣,再繼續無視人九皇子的“嚴重抗議”了。
想明白個中曲折之後,丁叮叮忍不住便想樂:小侯爺僵著不肯把雁九宮給痛快放了,私底下卻又停了雁九宮的刑供,反是對他好言勸說大談條件,估計這後者吧,是怕把雁九宮折磨得太過難看,待到放出去的時候模樣狼狽,東周人見了不快,恐又平添事端。而前者呢,自然還是心中不甘。
想想也是,畢竟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敵國情報頭子,費盡力氣折騰個夠嗆,結果啥也沒撈著一個,又得乖乖把人給放了,這種到手的鴨子好容易煮七八分熟了,卻又得拱手放生的鬱悶,是誰攤上都得肉疼一陣。丁叮叮很能理解小侯爺的不甘。
丁叮叮有點搞不明白的是:雁九宮明知道小侯爺有心要放他出獄,為毛不就坡下驢給個台階出去了皆大歡喜,卻臨到頭了反而矜持上了,非矯情著不肯接受小侯爺的示好,反費力巴拉地忽悠著丁叮叮和他一起玩了這麼一出假死報信搬救兵的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