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隆派人叫丁叮叮去他馬車上回話。
看來這個親爹老爺子有很多話要說,都等不及進城,還在路上就開始來找她問話了。
丁叮叮上了程隆的馬車,在程隆的對麵安靜坐下。那頭程隆卻是皺著眉,劈頭就問:“昨日夜裏,你做甚麼去了?”
丁叮叮一愣,然後淡定道:“女兒麵目醜憎,殿下雖不介意,女兒卻不敢在人前太過招搖。殿下抺了女兒的偽裝之後,女兒便回房歇下了。”
程隆神色稍緩,突然道:“為父對你看顧不周,使你自小遭遇這諸多劫難。你……可曾怨恨父親?”
程隆這個親爹這時節同她聊起親情這個東西,無外乎那兩個目的,一是要摸清她的底,看看她這個半路撿來的女兒到底是個什麼路數;二則是不管她是個什麼路數,都得先敲打敲打一番,使她知道既是認了他程隆當爹,那麼不管什麼事,一切便都得由他這個當爹的說了算。
其實不管是丁叮叮也好,還是原主程可蓁也好,說起來跟這個親爹都不怎麼熟。如果說原主對這個親爹或許還會有些什麼關於親情父愛之類不靠譜的奢望的話,丁叮叮卻是早在程隆打她這個莫須有的肚子的主意的時候,就已絕了拿這親爹當爹的念頭。
既然這位親爹還沒開始就想拿她這個醜女當犧牲品,想拿她這“肚子”當晉升上位的籌碼,那麼丁叮叮倒是並不介意小小地配合一下。不管怎麼說,哄“親爹”空歡喜一場,那也是歡喜啊!百善孝為先,丁叮叮覺得吧,有機會盡盡孝心也是好的。
至於空歡喜之後,哪天她這個假肚子被拆了包現了形,她這個罪魁禍首又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那麼九皇子周皇室們會怎麼個暴燥法,程隆那個當爹的又將怎麼個被株連遷怒法,就不是她丁叮叮該操心的事了。
丁叮叮臨上馬車來見這親爹之前,便已把這位親爹的心思給琢磨了個透。所以親爹話風一漏,話裏頭蘊著些什麼含而不漏的意思,她這裏立馬便明白了八九分。丁叮叮故意怔了一怔,然後才道:“女兒不怪父親,這些……都是女兒的命。”
程隆點頭道:“所謂苦盡甘至,否極泰來。放心罷,你既回了家,為父自然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丁叮叮做熱淚盈眶狀:“盡聽父親安排。”
見丁叮叮這般上道,程隆便頗有些欣慰,點頭道:“好,好,順天而知命,握運而知退,你這孩子是個懂事的。不錯。”
丁叮叮做受寵若驚手足無措狀,唯唯地扮著鵪鶉:“父親教訓得是。”
這個“教訓”應得很有些沒來由,程隆不由得愣了一愣。低頭看她,卻見丁叮叮一張醜臉上盡是惘然,這才發現對方明顯是沒有聽懂自己剛剛那句“順天知命握運知退”的話。
見她明明一頭霧水,卻極力扮著聰慧,一副不懂裝懂的蠢樣而不自知。轉念想到這孩子幼時被拐,自小長於村戶農家,平常隻知道在田間地頭操持農活,估計大字都識不得幾個,程隆不由苦笑:自己居然同她在這吊起了書袋,卻不是對牛彈琴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