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羈押房。
世人皆知,六扇門的羈押房乃是半個鬼門關。一入羈押房,爹娘哭斷腸。
但鮮有人知道,羈押房的地下近十丈深處,還有一處巧奪工的洞福地。
此處的舒適程度,便是與京城之中最讓人流連忘返的香樓相比,也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裏有比香樓還柔軟的床褥,比香樓還醇厚的美酒,比香樓還精美的佳肴。若是住在這裏的人開口,香樓最紅的姑娘會在一刻鍾之內被送到這裏。這裏甚至有一個大大的庭院。晴好的白,陽光還會灑進這近十丈深處的庭院。庭院之中,有橋流水,有百花爭豔。
這裏隻住了一個人。自從十年前開鑿好,這裏便一直隻住了一個人。一個十年不曾踏出此處半步的老人。
虞照昕和鍾無悔走進此處的時候,老人正在彎著腰擺弄庭院之中唯一的一隻蜂箱。
聽到虞照昕和鍾無悔的問候聲,老人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就不能不再來麻煩我老人家麼?你們這一來,蜂兒受了驚,釀出來的蜜就少了。”
鍾無悔拱手道:“老先生,非是鍾某存心打擾,實是我六扇門又碰到了大難題。故而鍾某和總捕頭特意一起前來向老先生求教。”
老人自顧自地擺弄著蜂箱,道:“我老人家十年未出此地了。這十年之中,能幫到你們的,我老人家都已經幫了。你們兩個總捕頭都解決不了的新難題,我老人家還能有什麼辦法?”
虞照昕拱手道:“老先生通曉地,雖足不出戶,卻盡知下之事。而且,虞某和無悔此次前來,案是新案,問的卻是舊事。”
老人依舊背對著二人,歎道:“吧。完了快些走。你二人身上的刑殺之氣太重。若是再多停留片刻,我老人家的這些蜂兒都要嚇壞了。”
虞照昕道:“沙千濤,莫千尋,王振威,鐵忠恒鐵大帥,文以軒文老丞相,鄭三州,再加幾百條人命。”
老人的身體微微一僵,道:“還有什麼?”
虞照昕道:“六柄飛刀。三寸七分長的飛刀。”
老人直起腰,轉過身來,歎了一口氣,道:“現在的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我老人家又得挪地方了。”
老人一邊歎氣,一邊將蜂箱打開,再從袖中取出一個瓶,朝著蜂箱裏麵滴了幾滴液體。隨著一股醉人心脾的甜香傳出,庭院之中,正在花叢裏飛行的蜂兒紛紛朝蜂箱飛去。
鍾無悔和虞照昕對視一眼後,鍾無悔拱手道:“老先生,百花之蜜,極是難尋。若是您真要離開此地,可否將蜂兒留下,由鍾某著人替老先生代為照看?老先生請放心。鍾某一定會請最好的養蜂人,為老先生繼續釀製百花之蜜。”
老人又歎了一口氣,道:“別人養出的蜂兒,還是我老人家的蜂兒麼?別人釀出的百花之蜜,還是我老人家的百花之蜜麼?”
鍾無悔和虞照昕又對視了一眼後,虞照昕道:“老先生,虞某既然和老先生有言在先,若是老先生心意已決,虞某和無悔定然不會阻攔。還請老先生再為我六扇門解難一次!”
罷,虞照昕和鍾無悔同時躬身一揖。
三人話之時,庭院之中的所有蜂兒都已經爬進了蜂箱。
老人將蜂箱的蓋板蓋上,道:“探花郎當年,曾經破去沙千濤的千刀之殺和莫千尋的千與千尋。”
鍾無悔微微皺了皺眉,問道:“老先生,這麼,李探花與這二人是敵非友?”
老人搖了搖頭,道:“李飛刀,例不虛。遇到探花郎之前的沙千濤和莫千尋,都比不上遇到探花郎之後的沙千濤和莫千尋。”
鍾無悔微一思索,拱手道:“老先生,鍾某明白了。”
老人接著道:“王振威護送文以軒返鄉的途中,探花郎出了三次手。郎氏三兄弟的老二,河北綠林道的副總瓢把子周占江,少林寺的叛僧七情頭陀。”
虞照昕問道:“老先生,鐵大帥和鄭三州呢?這兩位,都不是江湖中人。”
老人歎道:“所以我老人家才,現在的人,膽子越來越大了。這兩個人,都是和探花郎喝過酒的人。這二人,一生之中都隻和探花郎喝了一次酒。鐵忠恒和探花郎喝酒,是在他的中軍大帳之中。鄭三州,唉,探花郎曾經在他的酒肆裏,喝了一年零三個月的酒。鄭三州最開始賣的,不是苦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