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或許前世(1 / 2)

等到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回了皮影戲台前,滿眼裏是笑氣騰騰的稚童,哪裏還能瞧見花兒一朵?

花未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從哪裏生出了那般大的耐心。

一直跟在那人身後,看著她進當鋪,走出時發髻上唯一的珠釵沒了蹤跡。看著她進米鋪,走出時懷間多了小包的梗米。看著她進藥鋪,走出時手間多出的小包藥材。如此刺目的當鋪米鋪藥鋪,卻敵不過那人福態的腰身。

刺目到,想要挖開那人的肚腹剖出其間的血肉,挫骨揚灰。

後來,還是硬生壓下了心間的熊熊火,屏了氣息尾隨那人一路緩行,直到最後入了那小小別院。藏在市井深處的庭院,是個可以用來隱匿行蹤的場所。

同樣的,適合滋生謎恨。

追來的花未,以為會在那院裏瞧見朝思暮想的人兒,結果卻是失望。失望之餘倒又豁然開朗,哈,都已經潦倒到需要典當來度日,若還有那人在,又怎會如此落魄?

該,該了!

合該被拋棄了落魄至此。

卻總壓不下心頭那一口惡氣。居然有了骨肉,居然,居然能有那人的骨肉?身懷六甲盼君歸的人本該是她言花未,怎麼就能變成那一文不值人盡可夫的花樓女子?

心口燒的那把火讓花未理智全失。心下裏一直在說著可恨可恨,無聲深處裏卻還是有微弱聲音在淺吟著,妒,妒火。

是了,妒忌,妒忌得狠了。本該是屬於她的男人呢,冬月裏就要同飲合巹酒的男人,不肯執她的手,不肯相擁,卻留給別的女人骨血。

怎能不恨?

所以,縱使瞧著那人淪落到如此淒慘地步了,還是解不得心頭恨。

“往日裏身價千金的花魁雉姬,怎麼就能到這種淒淒慘慘的地步?”

深知言語亦可作利器的花未,妒與恨交替充斥心頭的花未,耐心終於在瞧著那人費力汲水淘米時消失得幹幹淨淨。自暗處現了身,居高臨下地站著,鄙視著,花未突然就覺得多日來的委屈有了可以發泄的出處。

“本當那畫船上的一把火讓你變成灰,想不到,你竟是命大得狠了。”

扶著腰身慢慢轉回臉來的雉姬,沒見多少驚惶,隻是微垂首時視線略帶慌亂地跳了開。

“言小姐。”

“你為什麼沒死?”

明知不會有回答,私心裏大約也沒想著得到答複。呢喃自語的光景裏,人已經慢慢走上了前。抬手作勢向前探時,雉姬早已一步後退開,雙手死死護住了腹。

“你怕什麼?”花未挑眉,似笑非笑。“我隻是想要摸摸你的孩子。更何況,我若要殺你,你覺得,自己能避得開嗎?”

話刺耳得很,可也是不爭的事實。知道自己躲不掉了,雉姬隻能藉由倚靠在牆的姿勢穩住搖搖欲墜的身,貝齒緊咬了唇,麵上血色全失。

“言小姐,我隻想把這孩子生下來。”

“然後呢?”花未緊緊相逼。

然後?然後從此浪跡天涯漂泊餘生。然後自此別了那人隻與骨血看盡寂寥悲秋。然後,此生無愛。

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