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未越想越得很煩,索性出了門。
十二月的朝歌冷得要命,剛剛下了一場雪,整個城池都被白色覆蓋著。
姬辛未到往常去的那間酒館買了一隻烤雞和一壺酒,又來到以前常去的那間閣樓屋頂,翹著腿,吃著烤雞,喝著酒,看著皚皚白雪中,漸漸陷入黑色夜幕中的十裏朝歌,屋瓦茅舍,炊煙街道,人來人往,忽然生出一絲羨慕之情。
不同於勞山和衛宮的孤獨,朝歌城中很熱鬧,而姬辛未,恰恰最喜歡熱鬧。
在勞山的六年,在姬辛未內心最孤獨最困苦最寂寞的時候,管師兄給了姬辛未最初的陪伴和歡樂。
“怎麼又坐在這兒?不怕著涼麼?”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從姬辛未耳畔傳來。
管仲悄然在姬辛未身旁並肩坐下,又將自己的黑色大氅解下來披在姬辛未身上,順勢把她抱在懷中,問:“在想什麼那麼入神?我來了你都沒發現?”
姬辛未抬眼,對上管師兄溫柔的目光,忽然笑嘻嘻的從他懷中跳開,調皮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在想千日醉啊。那天本來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的,結果你都沒讓我說完,簡直太壞了!我平時聽你講那麼多話,你連一句話都不肯聽我講,哼!我都記著呢!”
管仲聞言,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還在記恨我呢?”
姬辛未撇嘴,又不滿的伸出兩根手指抱怨:“兩次了,你已經拋棄我兩次了!”
管仲賠笑:“那怎麼辦?不然我給你賠罪?再不然你也拋棄我兩次?”
姬辛未惱得跺腳,像炸毛的狸貓似得亂叫:“哼!別以為不敢,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再也找不到我!看看你究竟著不著急!看看我們究竟誰離不了誰!”
管仲嗬嗬嗬的笑著,伸開雙臂向姬辛未妥協:“好好好,我離不了辛未!”
姬辛未撇著嘴,羞惱的瞪了管仲一眼;管仲依舊笑盈盈的看著姬辛未。
四目相視,隨即雙雙移開,四周不知為何又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管仲終於開了口:“辛未,你跟我去齊國吧。”
姬辛未心中“咯噔”一下,手指捏著裙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師兄,我想要問你一件事情,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不要說謊話,我相信你。”
管仲張口,剛想辯解什麼,卻又止住,最終隻說了一句:“好。”
姬辛未沉默著,良久,問:“師兄,你來衛國,是不是為了砥厄玉璽碎片?”
管仲微怔,也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對。”
姬辛未抬眼,不經意對上管仲坦然從容的目光,心中竟沒來由的安定了幾分,鼓足了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問:“那麼,你對我好,是不是也為玉璽碎片?”
管仲一怔,隨即極其嚴肅的回答:“辛未,我對天發誓,我親近你,和你的身份,和你的地位,和砥厄玉璽碎片,都沒有任何關係。沒錯,你是大周公主,但那又能怎樣?倘若你不是大周公主,我也依然愛你。而我既然愛你,也就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地位而放棄你。因為在我心裏,你就隻是辛未,是寧願得罪師父也要陪著我長跪七天七夜的辛未,是為幫我寧願冒險闖入扶桑天梯的辛未,是……是管夷吾想娶做妻子的辛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