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佗欣慰,似鬆了口氣,帶著姬辛未來到一間密室。
那間密室看著不大,隻有十幾尺開方的樣子,四周牆壁全部拿冰塊砌成,當中放著一個黑石棺材,裏麵亦用冰塊鋪滿;冰塊當中,躺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
姬辛未看到他,心中又生出幾分又愛又恨的情緒,顫巍巍的上前,眼中含著淚,細細的盯著棺材中平靜沉睡的人看。他的眉眼和自己很像,隻是微微皺緊的眉頭仿佛凝聚著萬千種憂愁,是有什麼未了的心事麼?還是因為他不想見到自己,所以厭惡的皺眉?
姬辛未深吸了一口氣,哽咽著問:“為什麼一直不下葬?”
姬佗張口,有些囁喏,吞吐的回答:“因為當年……”
姬辛未卻忽然阻攔:“你不必回答。”
姬佗麵色一僵,不解的看著姬辛未,眼中也帶著困惑。
姬辛未笑了笑:“王兄既有難言之隱,辛未又何必強人所難?”
姬佗一怔,忽然眼眶微微濕潤,萬分感激的衝姬辛未點了點頭,上前,靜靜看著棺材中平躺著的那個男人,神情有些恍惚:“辛未,知道我為什麼不想殺你麼?因為被人厭惡的那種感受,我太明白。我們都是不被父王喜愛的人,我明白你的感受。”
姬佗說著,不禁苦笑一聲:“父王生前偏愛三弟姬克,甚至在不同場合暗示要將王位讓給三弟,多虧太子太傅辛伯率眾卿上奏阻攔,父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但父王臨終前,又囑咐周公黑肩,異日兄終弟及,讓黑肩監督我將來把王位傳給三弟。若非我的嫡長身份,父王會將王位傳給我麼?我猜他心裏也恨不得能殺了我,讓三弟繼位。”
“三哥行事狠辣殘暴,將來繼位,豈非讓天下蒼生受難?”
姬辛未皺著眉頭,想到姬克用強權威逼阿順兄妹做事的事情,又想到他用毒藥脅迫假阿順兄妹替他殺人的事情,不禁憂愁。這樣的人,將來若登上王位,豈非大周百姓之禍?
姬佗歎聲:“說的正是。若三弟寬厚和恤也便罷了,但偏偏行事詭譎,且做事太過急功近利。這些年來,他以父王遺囑‘次子克,孤所鍾愛,異日兄終弟及’為名由,勾結周公黑肩策劃謀反,幾番刺殺於孤。那日宴席,你也看到了,姬克那是要孤置於死地啊。”
“王兄……”姬辛未低低的做了個揖,一時不知該如何相勸。
姬佗擺了擺手,讓姬辛未不要行禮,又歎了一聲,背著手道:“辛未,你一直問我找你到洛邑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如實告訴你,確實是為了鸞鳶,但也確實是存了私心。”
姬辛未垂首,屏息傾聽,知道王兄姬佗接下來終於要講正事了。
姬佗背負著雙手,佇立了一會兒,終於緩緩開口:“天子以諸侯號令天下。但如今,周王室衰微,諸侯無一將孤放在眼裏。所幸衛侯黔牟是孤之婿,衛國封地又緊鄰王畿,對洛邑而言是個庇護。但與洛邑相鄰的另一諸侯封地鄭國,卻不然。鄭伯姬忽和姬克勾結,寡人內外受敵,如坐針氈,隻能依靠於其他諸侯大國牽製鄭國,所以,找你來也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