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未心情沉重的在朝歌大街上晃蕩。
和煦的春風吹開一葉垂柳,依然是繁華熱鬧的朝歌城,鱗次櫛比的屋舍,熙熙攘攘的人群,拖著長音的叫賣,然而姬辛未此刻的心情卻和剛來朝歌時大不相同。
當初下山一心想著要尋管師兄,尋到了,卻落得滿身傷痕。
從徽音到師伯再到姬職,每個人都在告誡姬辛未要小心管師兄,甚至姬辛未自己心中都有些動搖,或許……他真的是想要自己性命的啊。
“辛未。”忽然有人在身後叫了一聲。
姬辛未回頭,看到那熟悉的人穿著墨藍色的垂裳。
“嗬嗬,跟蹤了我多長時間?”姬辛未有些不客氣的問。
管仲一怔,隨即有些沮喪的回答:“我隻是不放心你,怕你碰到危險。”
“你會怕麼?”姬辛未扯了扯嘴角,苦澀的笑著,“有多少次是你故意將我置於危險中卻又棄而不顧?有多少次是你自以為是的利用我的感情?若你真擔心我,會這樣麼?”
“辛未……”管仲抬眼,張了張嘴,此刻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姬辛未看著管師兄,他滿眼的愧疚讓人不由得心軟,可能……方才的話確實有些重。
姬辛未長歎一聲,深吸了一口氣,雙眼微紅的問:“師兄,我之前問過你,現在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接近我,究竟是不是因為砥厄玉璽碎片?”
“辛未,我對天發誓,沒有。”
該信他麼?當初師父要收他為弟子時,他也曾賭毒咒對天發誓永生不離開勞山,可最後不也仍舊離開了麼?管師兄不信命,也不忌憚毒誓,這些姬辛未都是知道的啊。
姬辛未看著管仲,他的目光依然那樣坦蕩,沒有絲毫遮攔和隱蔽的意味。
可是當初……他利用自己掀起衛國內亂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啊。
姬辛未恍惚了一下,轉身,繼續慢悠悠的往前走。
管仲不緊不慢的跟在姬辛未身後,隔了一小段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朝歌,就看見徽音駕著馬車等在城郊的樹林,跳著腳使勁的向姬辛未招手。
姬辛未一怔,隨即暴怒:“讓你看著辛伯大夫,非要跑出來!幹什麼呢?!”
徽音嘻嘻笑著:“那老家夥雖然年紀大了,但頭腦還是清楚的,哪兒就那麼脆弱?何況就算他讓我來接你回去的,你讓我照顧好他,那我當然要聽他的話啦。”
“貧嘴!”姬辛未瞪他一眼,上了馬車,探出頭來想叫那跟了一路的影子一同回去,卻見他早已騎著匹耷拉著尾巴的馬遠去,落寞的身影伴著慢悠悠的馬蹄聲,消失在視野中。
姬辛未發怔了一會兒,縮回到馬車裏,對徽音道:“走吧,我們回去。”
姬辛未回到驛館時已到黃昏,管師兄已經回來,正在馬棚裏洗馬。
徽音將馬車停在馬棚裏,姬辛未下車,兩個人正對上眼。
管師兄的眼睛淡淡掃向姬辛未身旁的徽音,又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去,繼續洗馬,手中的刷子在馬背身上一下一下用力的刮著,惱得那匹白馬喘著粗氣直蹬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