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初來臨淄,乍到齊宮,但姬辛未對這個地方卻似乎並不陌生。
薑儲兒將宴席設在環台,那裏是姬伋向薑壁月表白的地方;姬辛未從齊宮正門進到環台時,隱隱約約的看到一片桃林,正值初春,桃花緋紅如雲開得正盛,那便是薑壁月親自栽種的桃林,姬伋和薑壁月初次見麵一見鍾情的地方吧?
姬辛未看著那片桃林,心中感慨萬千,偷偷的瞥眼去看身旁的薑塵魚,不知在這齊宮中又有多少她的往昔回憶?不知此刻,她心中又翻滾著怎樣的矛盾情緒。
姬辛未忽然覺得讓薑塵魚去規勸齊侯娶鸞鳶的想法有些殘忍,說不定……聽管師兄的話,不讓鸞鳶嫁過來,對他們三個人都會更好些。但感情的事,對錯誰說得清呢?
薑儲兒難道要一輩子空著齊國君夫人的位置,留給那個根本就娶不到的人麼?薑塵魚難道要一輩子都活在愧疚當中,為齊侯不娶齊國後繼無人而自責麼?薑壁月願意幫忙促成薑儲兒和鸞鳶的這樁婚事,或許也是這個想法。這個僵局,需要有人來打破,不是鸞鳶也會有別人,隻是那個人,恰巧是鸞鳶。隻要能嫁給齊侯,一切苦果,她都會心甘情願的吞下。
姬辛未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到了環台,抬眼看著臨淄城內這座最高的樓閣,當年薑甫祿就是站在這裏,自豪而欣慰的眺望著整個臨淄。作坊商鋪,鱗次櫛比;士農工商,百業興盛;三百閭中,百姓張袂成陰,揮汗如雨,比肩接踵而站。姬辛未一路所見所感,齊國真的是其他國家不可比擬的昌盛,管師兄一腔抱負,確實投對了地方。
姬辛未和薑塵魚一行進入環台,上到頂樓,齊侯和齊國諸卿都早已恭候在此。
薑儲兒左側卿大夫席位上第一個,是個神情傲慢的中年男子,想必是公孫無知;他身旁坐著兩個與管師兄年齡相仿的青年男子,姬辛未猜,應該就是齊國公子糾和公子小白了。
姬辛未又環顧了一圈,沒有見到管師兄,心中略微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管師兄在齊國的品階不該低,這種場合不應缺席,但怎麼會見不到他呢?
姬辛未心中納罕,心不在焉的向齊侯薑儲兒頷首點了點頭,來到賓客席位。
歌舞燕樂,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後魯侯姬允終於開了口。
“寡人素來直言快語,今日也就不掩飾來意了。”
姬允說著,又掩袖向薑儲兒敬了一杯酒,開門見山的說,“寡人受周王所托,前來詢問齊侯與周王王嫡女鸞鳶結親意願。其實一年多前,寡人就已屢次致信詢問齊侯此事,但齊侯一再推言此事需從長計議。現時隔一年,也算得上‘從長’,不知齊侯‘計議’如何?齊侯素來是率性之人,何故在此事上麵推推阻阻,讓寡人難做?願不願意,需給個痛快!”
這一番話立刻在齊國朝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似乎誰也沒有想到,一直未娶的齊侯竟然會被周王看中。
和周王室結親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何況還是和周王嫡女,這對於齊國的威望而言實在是大有增益——雖然說現如今周王室衰微,周天子權力早已名存實亡,諸侯也早已不再聽令於周天子,但畢竟“名”在那裏,周天子依舊是這天下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