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戰前熱身與戰爭前奏(1)(1 / 2)

戰前熱身

1839年9月4日,九龍起了衝突,中英雙方開火了。

衝突原因如下:義律帶領五隻英船來到九龍,派一隻小船投遞稟書,要求供應淡水和生活必需品,並將一張告白送交當地群眾,央求他們不要在水裏投毒。但是當地官員拒絕接受稟帖,按夷人的描述,雙方“在那裏經過了五六小時的延宕和令人發怒的拖辭推諉”。義律不知道,夷書可不是哪個中國官員敢隨便接手的,弄不好一下子就變成漢奸了,所以義律一著急,就揚言:下午兩點半,如果還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他將擊沉任何在他麵前出現的中國船隻!

下午兩點半,義律當然得不到什麼肯定的答複,你以為你是誰呢?他麵對的大清,根本就是個敬酒不吃吃罰酒挨整磚不挨半截磚的半蠻子,跟它搞最後通牒,不如先給它一磚。這一磚最後還是來了。

怎麼描寫這一磚呢?我很為難,因為當事雙方,彙報的反差太大。

林則徐奏稱:九龍之戰,清軍戰死2人,受傷4人,師船稍有損失;擊翻英船1艘,擊斃英人至少17名。英方未稱清方具體損失,隻說己方受傷數人而已。雙方誰在撒謊,大家各按自己的常識就能作出自己的判斷,這裏列出幾位學者的描述,供大家參考:

之一,楊國楨之述:英方死多人,似乎數不清,所以他寫了個“擊斃多人”;清方的損失,“以陣亡二人、重傷二人、輕傷四人的微小損失,取得勝利”。

按楊老的意思,英方至少陣亡得超過倆,否則怎麼好意思說天朝一方“微小損失”呢?擊斃多人,估計是受了林欽差奏折的影響。因為林公在奏折裏,描寫九龍之戰具體情形,很具文學色彩,天朝一方,英勇奮戰,可歌可泣,不是“轟擊夷人多名,一時看不清楚,但見夷人急放杉板,下海撈救”;就是“嗣據新安縣知縣梁星源等稟報,查夷的撈起屍首就近掩埋者,已有十七具。又漁舟疊見夷屍隨潮漂淌,撈獲夷帽數頂”。不是“夷人紛紛落水”,就是夷船“在漩渦中滾轉”。總之,具體到數字,不是聽別人說,就是聽別人見,至於屍體,人家夷人都就近掩埋了,咱也看不到,咱能看到的,就是海麵上的夷帽。別說皇帝查不清,就是查清了,我都是轉述別人所聞所見,與我無關嘛。典型的官樣文章。其實天朝流行官樣文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在對待英夷方麵,如此官樣,會誤導皇上的。未來我們就可以看到,道光是如何聽著這些官樣彙報,外交上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片麵、激進,並越來越被動的。

之二,牟安世之述:“九龍之戰,是鴉片戰爭的初戰,同時也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係列反侵略戰爭中的第一戰,這一戰的勝利當然具有重大的和深遠的意義,說明中國軍民不畏強暴的英勇鬥爭精神,是何等頑強和堅定。”

恕我眼拙,沒有從此戰裏看出任何深遠與重大的意義。我隻看見,牟先生的“勝利”二字來之不易。他說:“英國侵略者對九龍之戰的失敗,卻一直諱莫如深。有的甚至顛倒黑白,把失敗說成勝利;更可笑的是有些拾人牙慧的中國買辦學者也鸚鵡學舌,硬說‘照英國方麵記載,此戰是中國失敗的’。”(牟安世:《鴉片戰爭》,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59-160頁)牟安世所謂的買辦學者,指的是蔣廷黻先生。按牟先生的邏輯,天朝一方的記載是沒有謊言與水分的,英國方麵的記載,幹脆就是顛倒黑白。不知牟先生是否具有清英兩國政治生活的些微常識?一句話,按常識推斷,當時清英雙方的官員誰有必要撒謊?誰才能撒得成謊?試問,什麼樣的體製和社會信息結構才構成謊言的溫床呢?更嚴重的是,若不信天朝記載,隻信英方記載,這學者的政治立場就值得懷疑了,這學者就成買辦了。這種邏輯也有些太嚇人了吧?

之三,美國學者特拉維斯·黑尼斯三世和弗蘭克·薩奈羅之述:

“幾千年來,為了政治目的,為了挽回麵子,中國總是改寫曆史,此時這種修正主義的雙重信念再次出現了:中國船上的司令官在給林則徐的報告中說,他們戰勝了英國侵略者,取得了重大勝利,擊沉幾艘英國船,並且斃傷了50名英國士兵(事實上,戰鬥中英國人沒有任何人員和船隻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