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稀裏糊塗的戰爭就開始了(10)(1 / 2)

1月10日,英軍圍困虎門第二道防線上的鎮遠、靖遠、威遠等炮台(這幾個炮台都在亞娘鞋山上),並破壞江麵第一道木排鐵鏈。這鐵鏈是林則徐做欽差時安置的,共有兩道,英軍不費吹灰之力就破壞一道,並對天朝的這種小兒科裝備表示譏笑。英軍放回守排士兵,讓他們給琦善帶口信:“打平炮台,即赴省城,再與琦善商議。”(《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第二冊,中華書局1964年版,第716-717頁)

戰爭一觸即發,關天培、李廷鈺派人到廣州求援,琦善密增兵200,氣得關提、李鎮大哭,認為這是坐以待斃。他倆派人向林則徐彙報,林則徐的回複是:“提、鎮能以死報國,亦是分所當然,但何不將此情形,透切一奏,死後也有申冤之日,即一時不能申冤,後世亦有記載。”(《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鴉片戰爭》第二冊,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65頁)

看來,人與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琦善想的是如何哄弄走這些咱打不過的瘟神,完成皇帝交待給的任務;關天培等想的是如何增兵,好打過英夷;林則徐想的是,戰死乃分內之事,關鍵是戰敗的原因,死前也得說清楚。別替人背黑鍋,即使當時的統治者不理解,後世好歹能揚名立腕兒。

琦善估算,英國人雖然說要占據沙角,但它的意思並不在沙角,但是如若虎門一失,廣州必不保。廣州不保,就太失算了,倒不如把夷人哄到外洋,給它一寄居之所算了。於是,1月11日,琦善派鮑鵬前往會見義律,建議以口外外洋一寄居之所,替換沙角,其餘悉照原議,另行說定。義律當天即回複,以尖沙嘴、香港交換沙角。1月12日,虎門這邊掛出白旗;13日,虎門增兵開始撤下。琦善要求義律在繳還定海後即開廣州貿易。14日,義律同意即行備文通知定海英軍撤兵,並退還沙角、大角換取尖沙嘴、香港二處。15日,琦善派鮑鵬前去交涉,提出隻準英夷在尖沙嘴、香港二處中挑一處。16日,義律同意放棄尖沙嘴,但把香港一處改作了香港島,並提議把曆次談判“彙寫盟約一紙”,並請琦善麵談。

1月20日,等不及彙成文本文件,義律便發出公告,宣布他和中國欽差大臣已經簽訂了初步協定:

一、香港島及其港口割讓給英國;

二、賠償英國政府六百萬元;

三、兩國正式交往應基於平等地位;

四、廣州海口貿易應在中國新年後十日開放,並應在黃埔進行,直至新居留地方麵安排妥當時為止。

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穿鼻草約》。其實,草約沒有正式的文件,琦善也無從簽字,但是,即使這樣,琦善一輩子清名也栽了!賣國啦賣國啦!

琦善在義律發布公告的當天也向道光作了彙報,希望道光批準這個協定。而且琦善在這裏還玩了一個天朝式的滑頭,那就是,他僅是口頭上答應義律,沒有文件,更沒有用欽差大臣關防。一旦皇上怪罪下來,可以處分自己,但這個口頭協定完全可以被皇上推翻(後來的第二次鴉片戰爭,清方談判代表桂良給鹹豐提出的仍是這種餿主意:犧牲俺們大臣,保全天朝體麵。他們不明白,大臣的素質與誠信,才是天朝體麵的基礎)。義律當然不明白這一點,按他的遊戲規則,天朝的欽差就是他們的全權大使,即使是口頭協定,那也是應該執行的,所以,他迫不急待地亮出了他的成果。令琦善難受的是,就在當天,他收到了道光1月6日下發的“著琦善整飭兵威,嚴申紀律,儻逆夷駛進口岸,即行相機剿辦。朕誌已定,斷無遊移”的諭旨。唉,議和是議不成了,皇帝要打呢。

琦善要開始倒黴了,因為他並未按照道光的意思開打,而是繼續他的求和“事業”。當天,琦善就跑到林則徐寓所,與之協議。琦善的意思,還是主和,跟林力言打不過英夷。林則徐呢,悲喜交加。喜的是,皇上終於忽悠到主剿這邊了;悲的是,皇上還會不會再忽悠到主和那邊呢?所以,第二天,也就是1月21日,琦善邀他去協議,他幹脆裝病不去了。他這麼裝病算是裝對了,因為這個時候的情形是,誰辦夷務誰倒黴!林則徐後來也明白這一點了,1843年,尚在新疆充軍的他給老婆寫信,說起揚威將軍奕經、靖逆將軍奕山、參讚文蔚均被政府初步定為斬監候(大辟),牛鑒、餘步雲可能也躲不過之時,林則徐對自己最先被撤、充軍新疆倒慶幸起來了:“由此觀之,雪窖冰堂,亦不幸之幸耳。”(來新夏:《林則徐年譜》,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73頁)林則徐說得對,這些與英夷在第一線接觸的天朝大吏們,早被罷早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