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隻聽院門口一個女聲喊道“虎娃!”聽著熟悉,笙湘抬頭一看,那女子身著藍底白花的布衣,胳膊上挎著一個菜藍,這樣的農婦笙湘肯定是不認識的,隻是那張臉再熟悉不過。
虎娃跑進那農婦的懷裏,那農婦便哭便責罵“沒事亂跑什麼,害得爹娘擔心。”手一下下打在虎娃的屁股上,卻也沒使力,虎娃笑著露出兩顆虎牙,道“兒子再也不犯錯了。”
然後跑過來拽住笙湘“這是送我回來的嬸嬸,娘親。”
笙湘看著那農婦一臉錯愕的表情,那農婦擦了擦眼淚,剛要道謝也愣在原地。
“四妹。”笙湘不自主叫出,那農婦轉過了頭,似乎不願麵對,但還是轉了過來,道“三嫂。”
笙湘剛想上前,後麵便跑進來一個男人,一樣黝黑的皮膚,上身隻穿了一個破布卦,手裏拿著把鐮刀,“虎娃!”
虎娃看見父親生氣的樣子趕緊躲到諶晴身後,拉著諶晴的衣角說“娘親。”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心疼,諶晴道“這孩子不是找回來了麼?!就別太凶了,剛才怎麼急的不行了,這回兒凶起來了。”
那男人靦腆一笑,道“聽娘子的。”
笙湘看了一眼那男人,又看了諶晴,諶晴的眼光有些躲避,但懇求的神情讓笙湘不得不把問題噎進肚裏。
“這是把虎娃送回來的好心人。”諶晴拉著笙湘走過去,笙湘隻感覺拉著自己的這隻手不再是從前那般細滑更多的是粗糙,甚至有繭子。
笙湘笑了笑,“謝謝你。”那男人口很笨,但卻可以看出他身上的實在與淳樸。
“好心人進屋坐會兒再離開吧。”諶晴對笙湘說,又轉頭“去莊上買些菜回來,謝謝好心人。”
那男子笑嗬嗬的就離開了。
虎娃跑上前去,“我也去,娘親,我讓爹爹給我買糖人。”
諶晴笑道“這麼熱的天哪來的糖人!”
看諶晴的神情她過得很幸福,有丈夫有孩子,諶晴拉著笙湘進屋,屋裏十分簡陋,隻有一張破木桌子和幾把椅子,裏屋有一張木床。院子裏麵是一口大鍋。
笙湘坐在椅子上,急切的問道“四妹,你怎會在這裏?為何還俗卻又不回家?”
諶晴尷尬的笑了笑,便開始娓娓道來。
“剛到靜心庵的時候聖心師太說我塵緣未了,不適宜出家,可是我又不願離開,聖心師太便留我弟子,帶發修行。可是沒有多久,我便發現我有了那江白年的孩子,孩子的父親再怎麼樣孩子是無辜的。我便想把他生下來。”諶晴的記憶一下抽回三年前,最不想想起的記憶。
笙湘繼續聽,不願打擾,心中隱隱作痛,“靜心庵是那般清淨修身的地方,我又怎能讓自己留在那裏,何況生下孩子更加塵緣未了,我下了狠心,便還了俗,離開靜心庵的我沒有地方去,更沒有臉麵回家,就呆在了這安莊。安莊這裏民風淳樸,但也很難容下一個懷著孕卻沒有夫君的女子,我便一直走,沒有地方可以停留,誰知碰見了陳虎。初見他他還是個莽撞的農夫,那時很晚我沒有東西吃,沒有地方住,是他收留了我,之後我也不願白吃白喝,便學起了做飯,洗衣,他去做農活的時候至少我可以幫幫忙。突然有一天他抱回來了一個孩子,兩歲左右,是一個被遺棄的男孩,興許是家裏養不起或者像我一樣,所以把孩子丟了,他就是這樣善良,收留了我這個拖油瓶又收留了一個孩子。”
諶晴表情淡淡的,以前白皙的皮膚也變得暗黃,卻有了比從前更加耀眼的神采。
“有一天不知從哪裏來的人,一群男人聽說陳虎家有我這麼一個懷了孕的女子,便說我不潔,非要把我綁走去浸豬籠,那日陳虎也不在,我又無力反抗,便被綁走。我記得那時自己被裝在豬籠裏,真的以為就要死掉,水慢慢從籠子外麵進入,我都閉上了眼睛,可是我隱約聽見有人喊,那是我娘子,是我未婚妻,孩子也是我的。後來我便什麼也不知,隻知道自己被人從水裏撈了出來,並沒有死。待我再醒來時,陳虎守在我身邊,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借了許多錢給我看病,人是沒有事了,可是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
笙湘拉起諶晴的手,輕聲道“四妹,那你現在?”
“現在我是陳虎的正式妻子,我們拜過堂成過親了,他那時問我,願意做他真正的妻子麼,我被他的善良淳樸打動,就在莊子人的幫助下與陳虎結了婚,虎娃便是我們的兒子了。”
說著說著諶晴露出幸福的表情,笙湘一看便知那個雖然是窮苦的農民,但他卻是個樸實的好人,也真真切切的對諶晴好。
“現在幸福麼?”笙湘問,諶晴笑著點了點頭,“三嫂希望你不要告訴家裏我在這裏,我不再想回去,畢竟我是那個家裏的罪人,我在這裏很好,有丈夫有兒子。”
笙湘實在不忍打破她的幸福,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娘親。嬸嬸。”虎娃跑了進來,大喊著,手中還拿著個梨子。陳虎拎著菜跟在後麵,“娘子菜買回來了。”陳虎對諶晴笑著,笙湘站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