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一回說到啊,那李元霸倒提起他那兩柄八百斤重的大鐵錘,就照那小兵腦瓜子上麵砸呀!他身下這匹黑毛馬兒可不如追風白點萬裏雲,被那麼一壓,五髒六腑都要擠出來了,哪裏還……”
就算前些日子出過點事,今日鸚鵡樓裏照樣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其實他們名門間明爭暗鬥的都這麼多年了,鎮上的小老百姓就算是當看戲也快看膩味了,鄒二少爺遇刺這點事兒,放在別地兒說不定是件大事兒,可是放在這鎮子裏,那就比東街的小娘子沒嫁人就生了娃娃這種事稍微大那麼一點,茶餘飯後隨便談論了一兩天便消停了。本來二少爺的娘親還想向鸚鵡樓的老板茶老討討說法,鬧一鬧,可是大夥兒要聽評書,根本就鬧不起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葉說完一段《說唐》,下來吃茶。茶老眯著眼笑,走過去親手給他倒了杯茶,驚得小葉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茶老!”
“坐下坐下,你個小官才,對你好你還嫌呐?”茶老伸手按住小葉的肩膀,將他按回了椅子上,“這番得虧街坊愛聽你說書,鄒家人才沒找咱鸚鵡樓的麻煩,我茶老不是小氣的人,你說想加薪呀還是要點什麼別的,隻要是我拿得出手的,你盡管開口。”
“嘿嘿,茶老抬舉我了,要不是您雇我在這兒做活,我葉青翎不知會餓死在哪條街上呢,哪敢要賞啊?”小葉腆著臉笑笑,掰了掰手指頭,露出一副欲迎還拒的死相。
“小官才,學會算計人啦,好好好,知道你中意我借你那小紫壺,送予你便是,德性!”
“真的啊?多謝茶老!!”小葉一聽那銅官窯的紫壺就這麼送了他,高興極了,那小壺兒,他的的確確中意得很。
茶老看他高興,撚著胡須樂嗬嗬地招呼客人去了。
那紫壺在葉青翎手上雖然把玩了有些日子,但今日這壺確確實實是他的了,他更是左右翻來覆去地把玩著,樂此不疲,引得本來閑得慌了蹲在王六爺占的那旮旯地看鬥蟈蟈的小王都忍不住說他一句:
“至於麼你,出息!”
別看這鎮子小,不過來來往往的商客官員也不少,作為鎮上最大茶樓的鸚鵡樓的老板小廝什麼的,自然會卷著舌頭學兩句官話。不過南方人說官話,總聽著好笑。小葉看小王嘲笑自己,白了他一眼,自己倒是先笑出來了。
“嗬!我奈何不好白相白相哩?叫茶老曉得你磨洋工,非扣你吃酒錢!”
“你倒是去告狀呀?哈哈哈!”
小王曉得葉青翎的脾性,他也就嘴上不饒人,實則就是塊軟豆腐,忒好欺負。
果不其然,葉青翎隻是無甚所謂地聳聳肩,剛想回句嘴,就聽到窗那邊的茶客們發出一陣噓聲。
“怎麼怎麼?”
“哎!有人打架!”
“葉小哥兒,來瞧熱鬧啊,看!”
等葉青翎和王箏伸長脖子看過去,外頭已經稀稀拉拉圍了一圈人了,看客們圍在中間的有兩人,都二十許歲,其中一個他們都認得,正是好久沒有出現的張明遠!可是另一人是誰,就沒有人知道了。
葉青翎擠出茶樓,緊緊捏著自己的紫壺,掃了一圈四周後,驚愕不已地盯住了人群中的一個人——劉仙伶。昨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從衛隊手裏救走了一個革命黨,此刻竟然還敢如此堂皇地出現在這裏?!葉青翎不禁因其大膽而對他產生了幾分敬意。
事件的主角站在人圈裏,比站在自己家裏還要坦然,俱是瞪著對方,也不動手,光瞪著,好像能靠眼光就把對方給瞪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