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外麵,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天地,驟然從昏暗的岩洞中出來,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若瑤難受的閉了閉眼,再睜開,定睛看去,麵前枯木成林,卻是沒有半個人影,雪地上,隻留下一排清淺孤單的腳印,向著樹林深處延伸了去。
她跟著那腳印,慢慢向前走,步入那片枯林,走了沒多遠,便看見前方狀似無序的堆放著幾塊大石,但隻要細看,便是一個簡單卻精妙的陣法。
不由得慶幸如今條件所限,離風並沒有擺出什麼奇難怪陣,否則今日的她,即便看得透,隻怕也沒有氣力走出去。
細細將那幾堆石頭的擺放暗自默記了幾遍在心上,又看了看方位走勢,這才緩步入陣,從景門入,先折向離位,前行五步,複尋坤位接巽位,前行七步後,走震位,從生門出。
其實並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可是因為腳步片刻也不能停頓的緣故,待到出陣,她鬢間已微有汗意,體虛得連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出了石陣,若瑤略微頓了頓,調順呼吸,再向前行不遠,麵前赫然便是一汪深潭,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潭水卻並未起冰,依舊一汪深碧,宛若昆侖山頂上好的蒼玉。
碧潭邊靜坐著一個青衫之人,懷抱秦箏,背對著她,平靜的麵向這一汪幽碧,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一襲白衣的漓陌,清豔如霜,靜立在他身後,直當若瑤不存在一般,連半分注視都吝於給予,所有的眸光都靜默的投在那人的清絕冷寂的背影之上,溫柔宛然。
再一次的見到他,縱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仍恐相逢是夢中。
不自覺的頓住腳步,那樣近的距離,竟是遲疑著久久無法上前。
而他依舊沒有回頭,隻有淡漠的話語隨風傳來:“你自崖上墜下,便是落在這潭水之中,所以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若瑤的唇邊,緩緩的帶出一絲淡淡的自嘲笑意,她自然知道,一直都知道,過往種種,已不可追,也從未有過太多不切實際的奢望。
她也從來沒有放任自己去想,如果再見麵,會如何。
因為她知道,所有構建出的想象,在重新麵對他的時候,必然全然坍塌分崩離析。
似從未遠離,又似,陌路。
在離風的身邊,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侵骨的冷,可是這種冷,卻帶著溫柔。而這種溫柔,隻有用心,才能體會出來。
猶如昆侖山頂,由九天落融的冰雪所化而成的天池水一般,雖蘊冷寒之神,卻終年不結冰,清絕宛然。
又如他的劍,“沉水龍雀”,劍光冷,劍意卻極溫柔,每一劍所激起的驚世風華,無論是誰看到都會有一刹那的癡迷,而驚醒時,往往便是魂斷時,帶著些許一去不複返的悲涼。
與軒轅亦辰越微笑就越冷漠的絕然無情不同,離風清絕冷寂,該出手時亦是狠辣淩厲從不容情,但他的內心,卻常懷慈悲之意。
門派世代定下規矩,若要出師,必先弑師,他做到了。
在不過十三歲年紀的時候,便以奪命一劍,了結了從繈褓中便一直將他養大的師父,自此以一柄“沉水龍雀”,承夜門,仗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