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裏之外的土木堡朱家籠罩在一片陰鬱沉悶的氛圍中,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厚實壓在朱家瘦瘠薄弱的軟肋上,整府上下是鬧得人心惶惶,原本熱熱鬧鬧的朱家,此刻在失去了一大幫子家丁下人後,變得萎靡不振。其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從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少明已經被關押在天牢裏,普通的老百姓一聽天牢人就慌了,一下子個個都顯得六神無主,手忙腳亂。
趨吉避凶乃是國人劣根性裏最常見的,也是習慣性做的伎倆,你是主,我是傭,我們隻是雇傭關係,犯不著為你搭上一條小命,在說了,土木堡裏也不隻你一戶大戶人家吧!我們憑什麼留下來陪你一起等死,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還有那朱少爺,好好的召集了那麼多的鄉勇,每天都在做什麼呢?不是跑步就是趴在地上跟蛤蟆一樣一上一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實誠人,這下子好了,去了京城被人給抓牢裏去了,這輩子恐怕都是很難再出來了,再說說朱老爺,待人也算公道,可是性子懦弱,處理事情遠不及朱少爺利索。說實話,朱家能有今日,全靠了朱少爺,現在朱少爺被抓,朱家怕是也要跟著衰敗咯!
少明才去京城幾天,怎麼就讓人給抓起來了呢!朱淩誌說什麼也不願相信少明會衝動誤事,從少明去年多懂事以來幹的每一件事都是力爭做到滴水不漏,按說去京城才幾天就被抓進去了,打死他也不信是少明有錯在先,難道是朱家的人不服少明去認親而懷恨在心陷害少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必須要上京城一趟,他要徹徹底底的搞清楚,他朱淩誌的兒子是不會觸犯法律的!
昔日門庭鬧如市,今此門口又羅雀,是是非非天公斷,怨者留人不留心。對於大麵積下人的辭工行為,朱淩誌仍是保持著謙卑的態度給每人發一錢迎送銀,感謝他們為朱家做出的貢獻,最令人欣慰的是朱家的紙張作坊仍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作業,府上的活不比作坊裏的活,府上是下人,作坊是工人,要是滿門抄斬朱家的話,下人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工人卻沒有連帶關係。
此刻已經是宣統元年二月二十一,據京城傳來的消息稱,少明是因為殺害了延慶縣的縣令才被抓進去的,這是典型的陷害,少明自小就在土木堡中土生土長,又怎麼可能會和那延慶縣的縣令有罅隙呢!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正印證了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朱淩誌蹲在階梯上望著滿院冷清的場景,自從少明去了京城之後,這院裏便好像沒了魂一樣,不管人多人少都顯得格外的蕭條頹敗,盡管春天已經姍姍來遲,桃花也在嚐試著伸出花骨朵,但是在此時心神一片灰暗的朱淩誌眼中,這無疑是一種近乎殘忍的諷刺,他的兒子才去京城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讓他怎能放心,讓他娘又如何安心,京城裏魚龍混雜,少明年輕氣盛,若沒有人在一旁幫襯著,是很容易吃虧的。他爺爺又去世得早,孩子與他爺爺不曾謀麵就已經入土為安。
生命是一盞燈,前半部分,有父母為孩子照亮著腳下的路,中間部分,父母的燈光已經減弱,但是和孩子一起照亮著希望,後半部分,父母的那一盞明燈已經黯淡無光渾然失色,則由長大的孩子為父母點亮晚年的那幸福時光。可如今,相信用不了多久,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痛便會降臨在這個曆盡千難萬難才走到現在的朱家頭上,對朱淩誌來說,這是一種慘絕人寰的事實。他不願接受也不會接受。
王美鳳倚在床頭低聲哭泣著,老爺以為她不知情,她又不是傻子,如此大規模的下人流失她心裏能沒有疑問嗎?有了疑問才能去想辦法破解疑問,這是一種因果關係,很快,她獲悉了兒子入獄的消息,那一刻,她隻感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夫君不告訴她事情是怕她擔心,可是少明入獄了,她能不擔憂嗎?要多少錢,都可以,哪怕是傾家蕩產她也在所不惜!隻要少明能平安無事,錢財乃生外之物,自從少明懂事以來,朱家就從來不缺錢,每天進賬的錢都能堆積成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