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開心也沒跑多遠,他在出了巷口的時候就開始捂著肚子偷笑。
馬的,剛才那個死德行,不是鬼是什麼?
再次麵對車水馬龍的時候,他幾乎下意識地就看向右邊。
在那個離大路不遠,小區門口不遠處還有一個大大的噴泉。
文苑小區,開心曾經不隻一次幻想過在那裏有一所大房子,可是現在——那裏的住戶奪走了他唯一養他的父親。
他到現在甚至都不知道父親叫什麼名字,他有意識以來就是在這個小屋裏,這裏有他全部的歡笑和淚水。
開心有一****他他是從哪兒來的,老王就說他是從垃圾箱裏撿來的。
那個老頭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很不願意別人提自己的名字,因為收破爛的時候老是被人叫破爛王,很多人也就以為他真的姓王了。
對於別人來說撿來的好像隻是媽媽和爸爸羞於啟齒,但是對於開心,則是冰冷的現實。
“你小子當時被放在一個袋子裏,凍的隻剩一口氣兒了,見到老子還在笑,不叫你開心真是委屈你了……”
老王有一回喝多了,跟開心說了很多話,開心都記著。
開心喜歡笑,可是不是因為他沒腦子,他是想用笑來保護自己。
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笑就成了唯一廉價而美好的享受,因為不管怎麼說,笑比哭好。
“現在我是破爛王了,”開心突然有點兒難過,雖然他總是跟老爸說他要接他的班,做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破爛王,可是他卻沒想過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接他的班。
他不敢去醫院,也不敢去火葬場,因為他沒有錢,就是去了也隻能幹看著,還要被人罵。
這就是個要錢的社會,沒錢,什麼都做不了,包括死。
老破爛王看來注定不能得到一個體麵的葬禮了。
哦對,還有一個該死的倒計時鍾在腦子裏,它在時刻提醒著開心,得在規定時間裏完成任務。
本來獎南市北區二元河邊的東子收購站是他的第一選擇,那裏壟斷了整個城市的垃圾收購,以前收的垃圾要想賣個好價錢,隻能騎車一個多小時去那兒。
老板叫李東,外號就叫東子。聽說他挺有勢力的,不隻壟斷著整個獎南的垃圾處理工作,還有一個很大的收購站,裏麵有打包壓縮好的各種緊俏物資,紙板,易拉罐,廢舊鋼鐵,甚至還有沒拆掉的車。
可是想想那裏兩條黑黑的大狼狗,開心就有點兒腿肚子轉筋。
去那兒賣東西,那狗好好的,根本不搭理你,可是要是你想趁人不注意,從那堆積如山的廢品裏順走點兒什麼,你就看著吧,那倆破狗能活撕了你。
開心現在還記得有一個小子的棉褲都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叫的比殺豬還慘。
可是除了那裏,還有哪裏?
那就剩下馬路對麵的文華小區了。
跟文苑一字之差,可謂天壤之別。
文華小區是一個有著二十年曆史的小區,快十一二年前,每個樓道還安裝有垃圾道,每個住戶從樓梯間裏把垃圾倒進去,堆在一樓,一到夏天——那酸爽!讓人不敢相信。
直到後來因為要消滅傳染病和新社區改造,才把垃圾道都堵上,在小區裏增加了新的垃圾處理站。
去那裏吧。
開心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衣兜。
三輪車被撞爛了,沒了交通工具,步行去郊區至少要差不多三個多小時,而且現在開心連飯也沒吃,走到那兒,怕隻剩下一口氣兒了。
好在身體還是挺好的,開心在過馬路的時候感覺身體比往常輕盈了不少,雖然肚子裏空空的,可是好在還沒有餓到心慌氣短。
小區的看門大爺姓李,懶散地披著保安的黑大衣,看到開心來了,很友好地打著招呼,“開心來啦,老王哪?”
開心憋出來的笑容馬上沒了,“那個——死了,車禍,在對麵的文苑小區。”
看門大爺聞言也是臉色一僵,沉重地歎口氣,輕輕拍了拍開心的肩膀,“早勸他不要去那裏,那裏都是有錢人,沒什麼人性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