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眼波一轉,道:“陛下的意思是,秦少遊這是火中取栗……”
武則天眼眸仿佛洞悉了什麼,更加幽深,她起身吃了口茶,慢悠悠的繼續道:“對,隻要按著這個奏疏去推行學政,那麼秦少遊就是新政的推導者,而宮裏和門下、尚書、中書三省都得為他擔負責任,他這是想做官,想做大官了,這個家夥,小小年紀,怎的就這樣野心勃勃,像隻狼犢子一樣,每天躍躍欲試的樣子。”
聽了武則天的形容,上官婉兒冷禁不俊,道:“他就是一頭狼犢子。”
武則天正經起來,美眸眺望著遠處,接著道:“他這樣,是要實現自己的抱負也好,野心也罷,總而言之,能給他帶來好處;可是呢,朕和三省就得為他頂住這個壓力。當然,他的奏疏是好的,也是為了社稷著想。於公於私都有好處。朕把奏疏壓下,隻是不願充當這個先鋒,既不能支持,也不能反對。”
上官婉兒眼眸一亮:“陛下的意思是,不支持是將事態的影響降低到最低;而不反對,是縱容四門學自己去做,做得好,可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做得不好,那是他們自作主張?”
武則天笑了,她慵懶的靠在枕上:“就是這麼個道理,秦少遊會懂朕的意思的。不過……”
她想了想,才繼續道:“可是朕又覺得有些不放心,這個家夥,本事是有的,偏生是不肯吃虧的性格,隻怕他會辜負了朕的美意。”
這哪裏算什麼美意,無非是秦少遊想讓朝廷為他的創舉擔負責任,而武則天將計就計,讓秦少遊去做先鋒罷了。
上官婉兒嘻嘻笑道;“要不,微臣去點撥點撥他。”
武則天想了想道:“朕啊,也該活動一下筋骨了,朕也去吧,不過……還是不要鬧出大動靜為好,得給他鼓鼓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隻是空頭的口號。現在這個家夥又弄出個‘徐而優則仕疏’來,看來他很聰明,把話說到了朕的心坎裏。”
上官婉兒明白武則天的意思了,陛下不能出麵為秦少遊的‘大膽’舉動負責,可是既然隻能退居幕後,卻又不能既要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大張旗鼓的召見秦少遊是不成的,這會被外界預判為是對‘學而優則仕疏’的肯定,那麼索性就微服私訪,給他一點甜頭。
“臣這就去布置。”
很快,在四門學裏出現了十幾個陌生人,門口的公人要阻攔,上官婉兒上前,拿出一個腰牌,上頭卻是國子監的牌子,她吩咐道:“我等奉監正之命暗訪督學,你們不要聲張。”
見了腰牌,公人立即噤若寒蟬,不敢做聲,放了武則天和上官婉兒進去。
上官婉兒對四門學倒是頗為熟稔的,她經常去淩煙閣讀書,有時若是淩煙閣缺了什麼書籍,也會讓人到各學的書庫裏尋訪,她來過三次,此時正值下午,秦少遊教授的乃是詩學,於是便領著武則天往詩學的學堂裏去。
結果到了學堂外,從窗裏去看,卻見一個金發碧眼的學官正在教授,上官婉兒不由皺眉……
秦少遊呢?
看出了上官婉兒的疑惑,武則天倒是興致盎然的打量著學舍,一麵道:“尋人去問問。”
不問不知道,一問就更加糊塗了。
一個胥吏聽到秦助教大名,回答道:“秦助教啊……這個時候應當在後園的林子裏。”
這個時候,在後園?
上官婉兒和武則天到了後園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這個人躡手躡腳,手裏拿著根長杆子,垂著頭,紋絲不動,作思想者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