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遊在夜色下,在這團巨大的火焰中,臉色陰沉,借著火光,他看到了遠處的山麓,那座被大雪覆蓋的德韉山,此時也被焰火映的通紅。
他的臉上寫滿了疲倦,這種深深的疲倦,某種程度上,卻又帶著刻骨的冷漠。
他拍了拍坐下的馬,戰馬發出長嘶,秦少遊從馬背上取了半袋的馬料,翻身下馬,喂到戰馬的嘴裏。
似乎……已經沒有契丹人了。
或許……還會有一些漏網之魚,不過……這有什麼關係,這個已經被敲斷了所有骨頭的部族,顯然已經被曆史滾滾的車輪給碾壓了個粉碎吧。
這一切顯然遠未結束,似乎對於秦少遊來說,這一次的大漠之行才剛剛開始。
秦少遊原地坐下,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動彈了,雖然這連續半月的不斷奔襲過程中,他和他的部眾已經經過了一次次的休整,可是現在,當抵達德韉山的時候,秦少遊卻是真不想再動彈了。
方靜已經快步走過來,道:“都尉,追擊的人已經回來了,斬首無以數計,逃亡的人也是不少,不過這方圓百裏都沒有人煙,所以……”
秦少遊壓壓手,卻是笑了:“傳令下去,全體休整吧,好好歇一日,接下來,該去見我的老泰山了。”
在汗庭牙帳裏。
當一個個部族的頭人抵達這裏的時候,骨篤祿麵對著他們,隻剩下了沉默。
大家都嚇著了。
說好了好好過冬的,可是一個又一個消息傳出來,契丹某部被襲,全數被斬殺殆盡,接著又是某處遭遇了漢軍,又是殺了個血流十裏。草原上,到處都是那些凍死在荒野上的男人和女人,到處都是被大雪埋葬的屍首,雖說,現在被襲的都是契丹部,可是契丹部素來是以勇力著稱,一向有桀驁不馴的資本,這麼一通亂殺,而且手段如此殘忍,甚至對於草原上的人來說,都已算是喪心病狂了。
這茫茫大草原,雖然是強者為尊,可是大家終究還是講道理的,即便是兩個部族之間攻殺,甚至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抵也不過是殺了他們絕大多數的武士,其餘的男人和女人,還有孩子,都可以虜獲了去,可以用來做奴隸。
在這草原上,人口永遠是最大的生產力。人口即是財富,是一個部族壯大的根本。
而這些漢軍,顯然沒有這樣的規矩,他們這是斬盡殺絕,隻短短十幾天,那曾經喧囂一時的契丹部,如今再沒有了蹤影。
他們沒有去拚命,而是在此作壁上觀,隻是因為各部都攝於這些漢軍的彪悍,想想看,這些人把契丹人像殺雞殺狗一樣的瘋狂宰割,自己的實力,難道當真強過契丹人?反正沒有殺到自己頭上,自然還是不要做這出頭鳥的好。
可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不代表他們不怕,這些人是瘋子啊,今日屠了契丹人,誰知道下一刻是不是還要把自己屠了。
思來想去,隻能請大汗做主了。
於是各部的頭人紛紛聚集於黑水城,日子沒法兒過了啊,大汗,活著就是心驚肉跳,就是受罪啊,咱們大漠雖然不算不是禮儀之邦,可是他娘的遇到這種不講道理的家夥,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骨篤祿的喉頭隻是不斷地在滾動,他也是驚呆了。
這姓秦的,實在是用力過猛,讓這位便宜老泰山,居然也是心亂如麻。
“大汗!”此時已有人跪地,這人高高壯壯,可是現在,眼睛卻是紅了:“漢軍欺人太甚,這是視我們突厥無人啊,大汗定要為耶律成金報仇,否則……否則……”這麼一個大男人,居然淚如雨下。
此人乃是鐵勒部的首領,他急著跳出來,隻是因為鐵勒部與契丹部向來關係和睦,更不用說,這位首領的女兒就是嫁給了耶律成金,而他的女兒也隨著耶律成金一起被剁為了肉醬,一念至此,他便忍不住捶胸跌足,滔滔大哭。
骨篤祿隻是噗嗤噗嗤都是喘著粗氣,顯然骨篤祿的惱恨也是不小,他惡狠狠地握緊拳頭,從嘴裏蹦出一句話來:“漢家小子,竟敢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