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遊皺眉,卻是道:“我說過,人一定會放回來,至於我是不是將此事當做兒戲,卻未必是臨淄王殿下所能評判,有一句話叫做,說話易而行事難,我自洛陽出塞,萬裏迢迢,經曆了暴雪和寒風,風餐露宿,方才抵達突厥牙帳,又與突厥人勾心鬥角,不知耗費多少心力,反觀是殿下,卻是在這洛陽,這一年來錦衣玉食,下官請殿下說句本心話,是誰將國家大事當做兒戲呢?”
李隆基竟是語塞,秦少遊這家夥,向來口齒伶俐,自己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他冷笑,索性顧左右而言他:“你既說自己萬裏迢迢,那麼敢問,到了大漠,又為朝廷做了什麼事?”
秦少遊正色道:“出塞之後,下官遇到的何止是暴雪,更有桀驁不馴的契丹部襲擊長公主的車駕,下官作為欽使,代表的就是天子的威嚴,在打退他們的進攻之後,隨即進行了報複,斬首無以數計,卻不知這算不算是功勞,若是殿下以為不算,下官無話可說。”
李隆基笑了:“這當然是大功一件,隻是你深入大漠,卻是隨意斬殺契丹部,豈不是使大漠各部滋生怨恨之心?當年太宗在的時候,對大漠各部一視同仁,恩威並重,施以教化,於是各部傾服,從此與朝廷化幹戈為玉帛,相安無事,你的責任是護送長公主,卻是如此好鬥,就算一時震懾住了大漠各部,卻是為朝廷養出了一個禍患,莫非你以為這就是功勞嗎?再有,我還聽說你擅自以欽使的名義,命那黑齒常之調動數十萬精兵出塞,秦少遊,你這樣越廚代庖,朝廷尚且沒有計較你的過失,你反而自鳴得意,莫非還要請陛下封賞不成?”
他獰笑一笑,終於還是拋出了殺手鐧,道:“你方才也說,你是欽使,代表的乃是陛下的威嚴,可是本王所知的是,禦史蘇靜,奉旨查昌平擅調官兵一事,卻是被你扣押,他既是禦史,也是使臣,難道代表的就不是陛下的臉麵嗎?這樣的人,你一個小小都尉說拿就拿,那麼敢問,你這是什麼?你可知道什麼叫做欺君罔上,知道擅拿欽使是什麼罪行?事到如今,你尚不知自己的過失,沒有跑來請罪,反而眼巴巴的跑來表功,本王熟讀經史,卻從未見過似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終於……到了正題。
其實一開始的責難,可以說是不痛不癢,恒國公沒有索要回來不要緊,畢竟秦少遊出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有些疏忽也都可以原諒。
至於擅自調兵,這事兒也是可大可小,他作為欽使,遇到了危險,想要讓邊軍配合,也不算什麼天大的罪行,隻要陛下體諒,就不會有任何的隱患。
可是真正致命的,卻是這個擅自拘押禦史,這是滔天的大罪,秦少遊無法抵賴。
單憑這一條,就足以秦少遊萬劫不複了。
說到了這個份上,殿中諸卿們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沒有人說話,可是在這無言之中,卻仿佛有一股殺機彌漫於宣政殿。
武則天的臉色也是冷若寒霜,她已經無法再庇護秦少遊,這不但是因為事情過於嚴重,更加可惡的是,秦少遊這一次打的卻是自己一巴掌,蘇靜就算是一條狗,那也是天子的狗,天子可以打可以殺,但是絕對輪不到一個都尉來,即便這個都尉有天大的功勞,此事也絕不能縱容,否則此例一開,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秦少遊抿著嘴,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正色道:“沒錯,蘇禦史確實是為臣所拘押,可是陛下……能否容臣解釋一二。”
他目光看向武則天。
武則天的眼睛卻是閃躲開來,她拉著臉,慢悠悠的道:“說。”
聲音之中,明顯的帶著不悅。
秦少遊道:“臣斷然沒有調戲禦史的意思,隻是臣的幾個官兵卻不知是何故,被這蘇靜隨意扣押,陛下,這幾個人都是有過大功勞的,他們為陛下流血流汗,出生入死,從未皺過眉毛,卻是因為蘇靜一個莫須有之罪,竟是直接拿住,生死未卜,臣身為他們的上官,難道能夠見死不救?還請陛下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