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府家宴很快就到來了,李琦吟身穿淡紫色的華服,大小合身的裙袍勾勒出婀娜的身姿,頭戴鑲著三個豌豆大小珍珠的金步搖,錦衣華服之下,絲毫不比另外兩個嫡女遜色,原本堪堪清秀的外貌格外動人。她和老夫人一起乘坐印有國公府標誌的轎子,轎內軟榻之上覆蓋著一層狐狸皮毛,紅木的桌子上放著一碟碟精致的吃食,光看色澤就極其誘人。
老夫人餘式雖然出身於鄉野之間,在李國公得勢後被接入府內,為人卻絲毫沒有一點鄉土之氣,反而將內廷管理的井井有條,隻是年紀大了,難免力不從心,近幾年便把管理權交給了趙氏。李瀟自幼喪父,從小就是母親撫養他長大,對老夫人有著深厚的感情,可是說是言聽計從,就連嫡母趙氏如此強硬之人對老夫人也是恭謹有加。
記得年幼之時,因尊卑有序,她的用料吃穿都是嫡母嫡姐挑剩下後的,可老夫人被接入府中之後,就定下了規矩。小姐們想要挑新衣料子,就必須要由她出題比試一番,贏的人才可以先挑選喜歡的花色。這比試聽上去公平,全府上下包括她都覺得老夫人公正嚴明,不偏私嫡係。有一度時間,她甚至認為老夫人是這個府中唯一能夠不看輕她和娘親的長輩。實則在今日看卻不然,嫡女們都是從小開始學習琴棋書畫,甚至家中特意雇有才學的女子過來教授女紅女戒等,而作為庶女,卻是沒有這等待遇的。她縱然日夜鑽研書本,也無法疏通這些隱晦艱澀的字眼,論才學,自然是略遜一籌。論女紅,姨娘庶女們分到的布料本來就少,綢緞錦繡都是用來縫製衣裳的,怎麼會有多餘的布料來練手工活。趙氏為人霸道,亦不容許別人爬到她的頭上,每每比試,幾乎都是嫡姐們拔得頭籌,偶有例外,也是她在趙氏陰冷的眼光中篩選出了比較差的布料作為頭籌。
老夫人這麼做,無非是想從小告訴嫡女們,若是不勤勉,就算出生在再高的位子也隻能作為別人的踏腳石。而對於庶女,則是告訴她們,長幼尊卑不可亂,切記要安分守己,不要貪想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亦是徒勞無功。她早就料到了結局,卻偏偏裝出一副庶嫡同親的樣子給外人看,從另一方麵來說,她比起一般的祖母其實更加注重庶嫡之分,對李琦吟她們這些庶女,也是更加的看不起。
若是趙氏,隻會明目張膽的吩咐管家先將布料送由她挑選,但若是有心人挑撥,不免要冠上一個“欺庶潑辣”的罪名。而老夫人,卻是在暗暗告誡她們的同時,用這看似公平的比賽獲得了美名人心,讓人挑不出話柄。論心計,兩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曾經對於這個祖母,她可謂是又敬又畏,現如今,卻是再也心生不出一絲好感。
餘式雖然白發蒼蒼,麵生慈像,但眼神銳利,若有若無的向李琦吟瞥去,隻覺得此女麵色淡定,絲毫不像是在庭院幽禁了十幾年的落魄小姐模樣,在這般豪華的禦賜馬車上還能當成是逛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當即斂下心神,想起了錢嬤嬤說的話。